我那三個月的留守女士生涯 （十）

九月九日

你兩封信都是晚上到的，如晚飯後不下去，我就隻能第二天才會發現。第二封就是第二天早晨才發現的，白白浪費了一晚上的快樂。

前天收到信，我就想去西單谘詢辦護照的事了。今天上午給你打完電話，便決定馬上著手了。一走到太平莊，因買了條褲子太長了，想讓同學薑君給裁一裁，她一邊幫我剪裁，我們一邊聊天，看已過了中午，她便說不要去了， 這樣吧，先查查書，找一些資料看看。

她提醒了我，我記得你以前是有這一類的書的，可回家怎麽也找不著了。隻有一本書上有告訴怎麽去美大使館簽證的信息。

今天下午隻好還是去了趟西單，在前門怎麽也找不到車，瞎轉了半天，才在一老太太指引下，穿過地下街道，走到南長街。我以為要去公安局問，找不到，硬著頭皮往前走，也不知在哪兒。正不知怎麽辦，問一婦女：“辦護照在哪兒”？回答說：“就在這胡同裏”。我一下想起來了，上次陪你來照相時，看見這個谘詢處來著。可我腦海裏總裝著應該去公安局，還得到東邊去。幸好問了一下，不然真走不動了。你看，離了你，真是難辦多了，路不熟，車也不會坐，寸步難行。

谘詢清楚了，要下列東西： I-20 表 ( 探親的），你的護照複印件，邀請信，（來往信件即可）。 我帶身份證去公安局領表。正準備去公安局，又發現沒帶身份證。真是的，還得再跑一趟。

隻好去西單譚君處歇個腳，聊到五點才回。我們對你信中寫的事情極有興趣，“五斤（自注：實際是磅，可那時對磅沒有概念）牛奶”是什麽概念？怎麽也搞不懂； lettuce 是什麽也不明白。她還說我把你信中的話都吃進肚裏了。還勸我快去，不然觀念都不一樣了。談到到了美國做什麽，說有一文章裏，講一上海老人， 到了美國女兒家，女婿馬上登報章啟事稱：此君受過高等師範教育，雲雲，一下收到七八個小孩，當保育員。我笑說：這好辦，我到時登報說，我家有一高級保姆。兩人大笑。那篇文章叫“籠中鳥”，老人想回來還不讓回了。真是的，這國內的宣傳是，講完陪讀的老婆難受，再講起探親的老人難受來了。

果真那麽難受嗎？那為什麽還都要去呢？

上封信提到分蘋果，現又分了果茶，油，我還沒拿。一學生為怕留級，拿來兩瓶張裕葡萄酒，說給你喝。我沒要，讓他送給教務處的人去了。

侄女每天晚間上課，我想報托福班，也隻能晚上上，那女兒就沒人管了。不知該咋辦。已可以騎著單車出來了，但上和下均不熟練，不敢騎太遠。

女兒還天天唱“小白兔，白又白”，　“小燕子，穿花衣”。　早晨，我剛一開口唱“小燕子”，她就捂住我的嘴，“媽媽別唱，”，她自己接著唱“穿花衣”，真逗。

我昨天白天經過幼兒園，小朋友都坐凳子上曬太陽，隻女兒一人騎在小木馬上，一搖一搖的，還把小手帕蒙在木馬頭上。我把頭用衣襟蒙著，看了很久，她也沒發現我。

說起小孩有趣，兩歲左右最好玩。譚君說她女兒兩歲時，教她數數，一後麵兩個零，就是一百；二後麵兩個零，就是兩百；以此類推，所以，幾或什麽後麵兩個零，就是幾百。可她兩歲的女兒卻問到：那兔子後麵兩個零呢？

都說女兒像你，尤其笑容像。可我一老鄉一眼見了就說像外公。現女兒成天就問：這是什麽？這是什麽？什麽都指著問：這是什麽？床單，枕頭，衣服。。。　我都煩了。　薑君說，一般三歲才發問的，兩歲夠早的。

連著上四節課，真累，站都站不穩了，嗓子也啞了。聽說講課費取消了，提工資，三，四，五百，實際是下降了。獎金也沒了。年底，自費生交的錢會按考核發。今年比去年還差。我們還超編一人。如給百分之七十五的工資，不用講課，下來還挺不錯的。這破課有啥可講的。

這幾天，北京新聞裏又有點火藥味，什麽中美關係哪，韓東方入境問題哪，又像回到八九年了。中美關係又會怎樣呢？同鄉張君說：中國像小孩，對美國大人的話，隻能在一邊咕咕，不敢對頂。

還有兩包煙給了對屋，免得浪費。那七元錢是不會還我了。現不在他屋裏打麻將了。屋裏蟑螂真多，晚上一進廚房到處都是，廁所也有，大衣櫃裏都有。真討厭。

現在想，要自己有電話就好了。你可以常打回家。現在也沒必要安了，半年就走了。每次在人家家裏接，也不敢說什麽，怪別扭的。那天打給你，因買了條牛仔褲，花去三十，隻剩１９７元，可服務員非要我交２００元，最後我隻給了１９０元，不夠就對方付，她問對方會付嗎？她說反正到時就掐斷。後來，打了８分鍾，共１６０元。

今天收到紐約大學的信，什麽“房租匯款”，不知有用不？ｓｔａｔｅｎ　ｉｓｌａｎｄ是否就是長島？地圖冊給了一想出國的老鄉了，現還蠻想看看的。看了你的信，發現美國吃的不貴嘛。３０刀能買那麽多東西。

我馬上開始辦。上課應付一下，馬上準備英文。

侄女接女兒時，有兩雙一樣的鞋，阿姨問女兒哪雙是她的，女兒把別人的那雙穿了回來。等走到路上，女兒卻問道：這是誰的？原來她也知道穿錯了。回家後，我笑說：你是不是覺得別人的鞋好看點。襪子也丟了。

想你，成天想，夜裏總覺得有人敲門，以為你來電話了，常驚醒。

祝你做個好夢！

你的愛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