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兒子：提前15年的信 (第十四封)

第十四封 小語： 今年是2003年。很大的一個新聞就是伊拉克戰爭。而這場戰爭又和兩個焦點人物連在一起，這就是依拉克總統薩達姆，美國總統小布什。這個小布什從他上台以來，一直是新聞的焦點人物，先是“9。11”事件，接著是阿富汗戰爭，今年就是依拉克戰爭。一提起小布什，人們就想起這些事件和戰爭。小布什是大新聞的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可有一個小小的新聞，也與他有關，卻淹沒在大新聞的風浪之中，鮮為人知，更談不上關注。而我卻認為，這小小的新聞，意義不小決不亞於這些大新聞；從長遠看，意義更大。 小布什一上台，就決定由政府撥出巨額美元，用來解決中小學學生的閱讀問題。 說真的，重政治、經濟新聞，輕文化、教育新聞的宣傳慣性，對我也是有影響的。何況，我看到的這則新聞在一份文摘類的小報上，篇幅比豆腐幹還小，不到兩百字。當時真是眼光一掃而過，未加留意。隻是覺得，總統一上台，抓閱讀，我們是“抓大放小”，他卻是有點兒“放大抓小”，新鮮！ 夜深人靜，想起這新鮮事，又思索了一下，忽然覺得坐不住了。這小消息說的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這小消息，沒有片言隻語的說明和闡述，這總統一上台，為什麽要抓這件事呢？這更引起了我的好奇；思考已欲罷不能。 在一個研討兒童文學的會上，我講了初步的想法，上海有一位編輯很敏感，邀請我立刻寫成文章。於是我又把思想梳理了一番。 確實，閱讀正影響著人類自身的發展前景和趨向。 20世紀下半葉，信息技術高度發達，視聽手段日新月異，電視、電腦、網絡滲透到人類生活的方方麵麵，改變著人了不得類的生活方式與生存狀態；人們獲取知識、交流信息的空間擴大了，距離縮短了，速度加快了；這是人類自蒸汽機發明以來又一次偉大的進步和飛躍。 但是，任何進步都有相伴的負麵效應；從辯證法的角度看，陰與陽、正與負、進與退。。。。。。永遠如影相隨，隻是比例、輕重不同罷了。信息技術、視聽手段的發達，也帶來一個誤解，即以為電視、電腦的畫麵與音響，已提供了足夠的獲取知識的條件，可以取代書麵文字的閱讀。有人提出，人類已進入“讀圖時代”；甚至認為人類的學習與娛樂是完全可以融合的。 這種認識首先呈現為一係列表層的社會現象：如網巴的泛濫，荒廢了孩子們的學業；如隻打電話無須文字寫作，寫作能力退化；書、報、刊的市場受到嚴重的擠壓，等等。 我的個人感受很突出。譬如不少日用品，包括家用電器的說明書，我基本上愈看愈胡塗；大明星們的答記者問，常是語不成句；流行歌曲的歌詞，不講邏輯和語法，以讓人混沌為創作目標；中央電視台的字幕，文理不通加上錯別字，有時不如小學生；特別是一些標榜前衛的理論文字，最大的本領就是把簡明化為煩複，在讓人看不懂之中獲取成就感。。。。。。 當然，這隻是現象，現象背後的問題是，放鬆閱讀帶來了思維能力的弱化。 第一、 人類幾千年的思維成果大都以書麵的文字形式貯存著，隻有堅實的閱讀能力，才能占有這些成果，研究這些成果，並轉化為現代思維的組成部分，使當代人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攀登更高的思維山峰，保證人類後浪推前浪，一代又一代向前發展的趨勢。其實，我們的危機已經 存在，我們常說我國的文化如何豐富和深厚，但記載這文化的典籍，缺乏具有相應閱讀能力的人，去破譯，去發掘。同時，不管高科技如何發達，典籍的保存，都有時間限度，超過了時限，就會毀損。 第二、 更嚴重的是青少年的思維訓練脫離了“基地”。重要的基地就是書麵文本的閱讀。 為什麽說書麵文本的閱讀是思維訓練的基地呢？這從書麵文本的三種情況的比較中，就可以理解思維訓練為什麽少不了書麵文本的閱讀。 一是書麵文本中有可一在日常生活中隨時使用的口語。如一些文藝創作，特別是戲劇作品中的口語。但是，這也不是原始口語的簡單記錄，他已經過人類思維的加工，精選了、整理了；當人們把它們從文本提出來，再運用到日常生活的口語中，它已是一種更高級的口語，一種凝聚著人類思維成果的口語，它是思維的閃光。 二是可以朗讀、朗誦的書麵語言。這種書麵語言不宜在日常生活的交流中使用，但還可在一定場合朗讀和朗誦。這種與日常口語有距離的語言，進一步證明，人類的思維過程和思維成果必須以書麵文本來記錄和貯存，必須通過閱讀來把握其中蘊涵的思維奧秘。 三是既不能用於日常生活，又不能朗讀和朗誦的書麵語言。這種語言貯存著更複雜、更深刻、更嚴密的思維過程和成果，它必須通過閱讀來體味、來參悟、來理解，直到充分地把握。這就是一些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書麵語言。 這三種書麵語言，反映了三個層麵的人類思維過程和成果。沒有另一種手段，如線條、如色彩、如節奏和旋律，能夠代替書麵語言，能如此直接、精確、嚴密的記錄和反映思維的過程和成果。因為，語言學是思維的物質外殼，書麵語言又是最高級的物質外殼。 小語，十五年以後的你、你們，要終其一生地閱讀，來保衛和發展人類的思維能力！ 敏特 2003/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