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八. 知青點(2))

八.  知青點(2)

　休息的這一個星期過得太慢了。俗話說久看無美景，更何況這裏原本也沒有多少美景。在村子的西麵有很大一片尚未開墾的鹽堿地，那裏野鴨野鳥成群，蘆葦蒲草叢生。據說蒲棒草做枕頭比較好不生蟲，新知青們便去那裏采了許多。回來時路過一片豆地，摟草打兔子偷著摘些回來，給大家打打牙祭。柱子的中學同學在20裏地外的一個地方插隊，抽出一天跑去看看。大家就這樣聊以度日。新知青們紛紛找隊長請戰，要求到地裏幹活，老知青則說：急什麽？以後有你們幹的哪。
    8月份天氣炎熱，這天柱子和金寶商量到哪裏去遊泳。雖然這裏到處都是水，水田裏有水青蛙遊還差不多，水渠太窄水也太淺，水塘是生活用水也不行。哥倆不約而同想到第一天來大隊時路上好像看到一個水渠，寬度也就是2-30米，看上去比較深。走！兩人來到村外的一個水渠邊。這個水渠與其它顯然不同，雖然寬度不大，看上去卻至少有3米深以上，水也比較幹淨，不遠處水渠的終端是一個水電站。論遊泳，哥倆都有千八百米的水性，這點小河溝根本不放在眼裏，權當作玩水涼快涼快，玩過之後回到村裏。還沒進青年點，就見隊長找上來了：你們怎麽敢去那裏遊泳，那水電站隨時都可能開啟，會把你們卷進去的，再好的水性也沒有用，當初有一名沈陽知青水性非常好，就是在那遊泳被卷進去淹死的。乖乖，早有人看見我們向隊長告密了，那裏原來如此危險。
    整天這樣生活實在無聊，找點事情做做吧。不知是誰提議：包餃子。一呼百應，大家立刻行動起來。麵，可從夥房要出一點。菜，有蘿卜白菜。盆怎麽辦？男知青用的都是大搪瓷盆，太大。柱子金寶跑到女知青那裏找了一圈，別說還真找到了，小佟放在炕沿上的鋁盆大小正合適。由金寶出麵去借，哪知小佟不肯。不行不行這個盆不合適。怎麽不合適，這不是大小正合適嘛。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哎！你可別太小氣呀，和麵也不會用壞，用完洗幹淨還你，再說大家都是一起來的，剛來還沒幾天怎麽就這樣啊，以後的日子長著哪。那小佟不是小氣人，哪經得起別人這麽敲打。好吧，一會兒拿給你們。好，等你的盆。餃子工程毫無懸念的順利完成，大家吃的高高興興。在後來的日子裏，柱子注意到那個盆最多的時候還是靜靜地放在牆角裏，經過分析驗證，原來那是小佟的尿盆！
    青年點有幾位1968年從沈陽來這裏插隊的知青。待我們來這裏時，他們已經插隊整整七年了。由於沈陽知青抽調機會不如鞍山的多，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有留下來的，老陸便是運氣不好的其中一人。說是老其實才25歲左右，但在這些18歲左右的新知青眼裏，老陸絕對是曾經滄海故事多多了。這老陸是個腦子非常聰明的人，頗有口才玩世不恭，天生一個活寶，什麽事情到他嘴裏肯定變味兒。柱子也沒少被他開涮，估計對本地農民他也是一視同仁。那會兒也不知道他每天幹什麽活，估計是累活髒活肯定沒有他。誰也管不了他，看上去挺悠閑，不時在青年點轉來轉去。
     閑來無事，新知青便請老陸給講講故事。老陸的文學素養很高，什麽三國水滸楊家將聊齋上的哪一段子，信手拈來，穿著打扮一招一式說的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好像他在旁邊觀摩指導，其實那都是他即興現編的。這小子尤其喜歡晚上講鬼故事，講到懸念叢生之處，突然一拉燈繩一聲怪叫，嚇得女知青魂飛魄散，不敢回屋睡覺。看來他專門欺負新知青，尤其是女的。不過，新知青們還是都很喜歡他。
    老陸還是一個喜歡打抱不平的主兒。在一次柱子和他乘馬車去鎮上的路上，看見路邊一知青模樣的人在毆打一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修路農民。老陸趕忙衝將上去一問，原來那是來自河南的民工在為修路在路邊備土，按體積記工。十冬臘月，穿著單薄的民工用長柄鐵鍬在路邊堆著大塊凍土，凍土塊之間留有頗大間隙。另一位是路過這裏的石油隊工人，覺得民工偷懶占便宜，於是上前老拳伺候。老陸一把揪住那工人領子告訴道：有話好好講便是不許欺負人，如不住手某家也要伺候了。那工人看架式不對，隻有悻悻離開。有關老陸的故事頗多。據說老陸回城後當了教師，真難想像他帶出來的學生會是什麽樣子。
     當年招工回城的鞍山知青此時尚未離開青年點，老姚便是其中一人。老姚個子中等，濃眉大眼，皮膚白皙，聰明伶俐，在文藝方麵頗有天賦，沒事喜歡唱唱歌侃侃大山。青年點時不時傳出他的知識青年之歌，還有一首柱子從未聽過的小曲：我到過祖國的多少城市，我見過多少美麗的風光，但是我一顆激動的心兒，時刻把偉大的北京向往。。。。。。時而高誦：我如此的思念北京，象白雲眷戀著山秀，象清泉向往著海洋。。。。。。時而低吟：落配的鳳凰還不如雞，鳳凰掉進了雞窩裏，有朝一日毛長齊，鳳凰還是鳳凰雞還是雞。老姚和老陸這兩人一唱一和，給枯燥乏味的青年點生活增添不少樂趣。
    以生產隊為單位的各青年點均派有一位帶隊幹部，一年一輪換。除了當地生產隊幹部外，知青們也把帶隊幹部當成父母官。帶隊幹部其實很不容易。拖家帶口的人了還要獨身到農村住一年，知青也都是成人誰能管的了？可萬一出了問題卻無法對單位父母交待。隻好多多操心費神，和知青打成一片。你們去幹活，我也能去就去。你們吃什麽，我也吃什麽。你們喝酒，我也跟著喝。你們打架鬧矛盾，我來做協調人。自己住一間屋，也要自己挑水洗衣服，等等等等。柱子這裏的帶隊幹部50歲上下，個頭不高，皮膚不白，文質彬彬，人們都稱他老羅。老羅為人十分忠厚善良，辦事極為認真負責，為新知青排憂解難盡心盡力，在新老知青中頗有人緣。知青有事都找他，喝酒吃飯也叫上他。抽煙時遞上一支，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不會抽。喝酒時勸上一盅，不能喝不能喝隻喝一兩。一來二去，老陸便在背後稱呼起人家：羅一兩。
    還是到青年點的第二天，老羅便通知大家說：一個星期後單位派車來，你們的家人將來看你們。一個星期後的一個星期日，新知青的家人們來了，柱子爹也來了。家人們帶來藥品食品，新知青們紛紛獻上自己一星期來的成果：蒲
棒草枕頭。還有人弄了點大米帶回去。大家高高興興，家長們也都放下心來，留下一番囑咐回去了。看來，柱子爹單位的知青辦為做好知青的上山下鄉工作真是費盡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