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封會戰》序言
來源:萬維博客
蘭封會戰基本上可以歸於徐州會戰。
軍委會原計劃第5戰區使用消滅湯恩伯兵團消滅侵入淮北日軍,同時第1戰區在歸德(商丘)、碭山一帶布置重兵,邀擊南下日軍第14師團等部,這將是一個更大規模的戰役。如果企圖得逞,此戰役也許可以稱作歸(德)徐(州)會戰,或者徐歸會戰。
然而徐州會戰突然崩潰,完全破壞了軍委會的戰役企圖。同時日軍第14師團也並未如軍委會預想攻擊歸德(商丘),而是攻入了第1戰區的腹部,意圖開封。如此第1戰區計劃也被打亂,各部隻好追逐日軍,最後在蘭封一帶形成戰場,展開大戰。
蘭封會戰最後失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第5戰區崩潰,日軍在徐州一帶的部隊西進增援第14師團。原本是兩個戰區承擔的任務現在隻剩下一個戰區作戰,自然無法打下去,結果就是花園口掘堤,以水代兵,斷臂求生。
很多人把蘭封城失守當成了蘭封會戰失敗的主要原因,這就是完全沒有搞清楚這場戰役的過程。這其中大多數人是看不明白,個別人是有意模糊,刻意誇大蘭封城在這場戰役中的重要性,從而淡化第5戰區崩潰的責任,繼續強化李宗仁的謊言。
蘭封城失守對蘭封會戰當然影響甚巨,不過不是絕對的,因為即便有了蘭封城,蘭封會戰也打不贏,在恢複蘭封城之後,國軍也隨即放棄了對日軍第14師團的攻擊,此時日軍從徐州方向開始增援、突進,第1戰區不可支持了。
無論如何,蘭封城的失守對戰役影響甚大,這個責任就找來第88師長龍慕韓殺掉,其實龍慕韓基本上完全冤枉。大多數戰史說龍慕韓不戰而棄蘭封城,這些戰史完全就是胡說了。個別戰史把責任指向桂永清,說是桂永清命令龍慕韓撤退,事後又不承認,從而誣陷龍慕韓。這還算錯的不是太離譜,持這種論調搞戰史的還算有點兒搞曆史天分,雖然沒及格不過算是沒有交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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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永清負責指揮蘭封至陽堌一帶的防守,此地築有國防工事,不過除了蘭封城以外,野外陣地很不完整。第88師第262旅作為城防部隊留在蘭封城,第46師在蘭封以南展開,中心位於蘭封城南範樓一帶,第36師布置於再往南的馬集一帶。第106師在馬集側後占領陣地,第61師趕赴孟角集一帶占領陣地。而此時這些部隊還未全部到位,即便到位也隻是剛剛就位,談不到熟悉陣地,第27軍所轄的第36師現在隻到了一個旅和一個團,還有一個團還沒下火車。如此,國軍築成了或者即將築成一條彎彎曲曲40裏的一條防守陣線,大家看這條線上國軍3個步兵師能不能擋的住日軍重機械化第14師團的衝擊?
看來大家都上過大日本皇軍的陸軍士官學校,想法和土肥原師團長的一樣嘛。
土肥原賢二目空一切,自己重兵在握,就憑中國軍隊的幾杆破槍、有什麽可以擋得住的?!土肥原賢二命令部隊展開,采取寬大正麵行進,遇到什麽就轟炸、突破好了——300多輛戰車、裝甲車縱橫馳騁,上百輛炮車拉著重炮浩浩蕩蕩,排開幾裏地的正麵,掀起漫天塵土,向西開進!
22日中午,師團主力進抵馬集。大老遠帶來了兩個聯隊的70門重炮是吃幹飯的嗎?轟!第36師陣地上是一片火海,緊接著戰車、裝甲車衝——第36師當年也是響當當的德械師啊,經曆了上海、南京兩次血戰早已麵目全非,武器自不要說,人員幾乎全是新湊的,在日軍的重炮轟擊下根本抬不起頭來,戰車、裝甲車一衝,崩潰在即,馬集危急!
第36師師長蔣伏生趕緊告急,桂永清命令邱清泉帶領戰車營馳援。這個戰車營總共有30多輛戰車,前天在儀封丟了9輛車,剩下的現在全帶來了。邱清泉趕到馬集鎮外,立刻命令戰車衝陣。
這些戰車大多數是剛剛運送到的蘇聯T-26戰車和還剩下的幾輛以前買的英國維克斯戰車,裝甲單薄、火力微弱,就是對付純步兵也未必能扛得住大口徑機槍的打擊,而現在日軍調轉炮口,對著衝過來的中國戰車就是一頓急襲。一頓炮彈炸後,7輛戰車報銷,邱清泉铩羽而歸。
如此,第36師防線崩潰,日軍不管不顧,突破陣地再向西進!
日軍前鋒抵達馬大府,遭遇第106師的抵抗!第106師雖說是雜牌,比不上什麽中央軍不中央軍,裝備也不要說什麽德械不德械,但是打起來毫不含糊!
馬大府村北地都是一些沙土崗子,可以算作戰鬥的依靠。於是師長沈克命令部隊散開,分散配置,一個沙土崗配備一個小部隊堅守,如此陣地分布的是星星點點,不成章法。沈克早已打定主意,無非就是一死,咱也別說什麽配合不配合、支援不支援了,各部都要死守自己的沙土崗,輪到誰、誰就死死頂住,頂不住死了拉倒!
如此一來日軍很頭疼,這不是國軍慣用的單線陣地,這一個個亂七八糟的沙土崗竟然成了縱深配置,如此隻好一個一個沙土崗啃!
戰車施展不大開,那就用炮轟,每個沙土崗都要轟平!第106師的士兵們就在自己的沙土崗上等著挨炸。炮火之下的第106師,槍械、陣地殘破不堪,斷肢殘臂四處飛散,但是炮擊過後隻要有一個人剩下,小鬼子就別想過去!
如此,日軍氣憤欲狂、瘋狂炮擊,集群射擊的炮口火焰把天都照紅了!土肥原賢二麵對此陣也是無法可想,甩下一部分部隊攻打馬大府,自己帶領主力繞過陣線再向西進。日軍從午後一直打到天黑,日軍終於突破了第106師的馬大府防線,接續向西前進!沈克收拾殘兵,趁著夜色,撤吧!
第14師團主力直撲孟角集,此地為第61師防地。如此炮火之下,新到的第61師抵擋不住,部隊潰散。同時,桂永清所命令的第36師一部援兵也被日軍戰車衝散。一部日軍趁勢占領羅王車站、羅王寨!
戰況不可收拾!
三個師防守的國防陣地在大半天內全部失守,三個師全被打垮!麵對此情此景,桂永清早已亂了章法。羅王車站被占,直接威脅百裏外的開封,這可如何是好?此時已是無兵可用,隻有駐守蘭封的第88師第262旅還未與敵接戰,看來那個方向是安全的,隻好調動一下去補窟窿吧,於是桂永清命令龍慕韓率部馳援羅王車站。
這就錯了,其實還有一支部隊——第46師在蘭封以南展開,現在並未接戰。這隻部隊的位置相當於蘭封城南。一支部隊守要點——也就是戰前修築的國防工事,還有一支部隊在城外野戰工事內,你要調哪一支部隊呢?
咱們不能把後麵的事情放在現在說,雖然今夜第46師和第88師苦戰擋住了日軍右支隊的路線,但是此時白天還沒人知道有這個右支隊,所以講現在要調部隊不存在後來預期擋住日軍右支隊的事情。這就又回到問題了,你要調哪一支部隊呢?放棄要點?恐怕不行吧?
可是偏偏就這樣!為啥呀?
嘿嘿,答案很簡單,桂軍長此時在李樓——蘭封城郊,第46師陣地的正後方不到十裏地——這就清楚了吧?蘭封哪有李樓重要?
那您又要問了,桂永清為何不到蘭封城裏去呢?嘿嘿,根據俺不厚道的推測,野戰陣地被突破可以後退、轉進啥的,這個固守城池的,誰敢棄城?未思進先思退——還是野戰安全啊。
這樣答案就不需考慮了,調龍慕韓去搶奪羅王車站!
簡單看這就是水平問題了。敗仗誰也得打,無論您是諸葛亮還是趙子龍,這是沒辦法的,但是內行打的敗仗才叫敗仗,要是讓外行打了敗仗,就不能叫敗仗了,應該叫混賬了。
此時這個架勢,別說龍慕韓的一個旅,就是再來三個師也一樣讓日軍突破了。第14師團這次無後方突入敵軍腹地作戰的後果自己當然是清楚的,要是打不過中國軍隊那就別想回來了,所以加強了眾多重武器,其中有兩個野戰重炮兵聯隊,擁有40門150毫米重榴彈炮,30門100毫米加農炮,還有20門75毫米野炮,30門75毫米山炮,另外還有300多輛戰車裝甲車,數百輛卡車運輸部隊,再加上騎兵第18聯隊,就這種突擊力量,別說一個桂永清,就是把諸葛亮叫來也是白搭。
所以講,蘭封至陽堌的防線是守不住,就是明知道日軍要向此地進攻也是守不住的,何況國軍對戰況發生了誤判。所以講敗了就敗了,但是決不能亂,一亂陣勢就亂了,也就是形勢變了,那就不可收拾了。隻要能保持住形勢,戰事走向還是有可能把握。而保持形勢的要點就是爭奪要點!要點就是形勢的關鍵,有了要點才有形勢,沒了要點,形勢再好也是假的。
現在日軍第14師團從東到西,在蘭封南線一路橫趟過來,無人能擋,可是為什麽日本人不打蘭封呢?從內黃集向蘭封進攻,攻克蘭封之後再向西就是三義寨、再向西北就是黃河渡口,這豈不是一條弓弦?為什麽日軍不走弓弦反倒要從南麵繞過蘭封再向北折走弓背呢?
答案太清楚了,蘭封有預築的大規模國防工事,當然會有重兵把守,如要打蘭封肯定會費時費力的,那還不如野戰走弓背來的輕鬆,所以講土肥原賢二不是不認為蘭封重要,而是孤軍深入不能屯兵於堅城之下,隻要一停頓,敵軍會立刻四麵而來。堅城擋路,四麵合圍,這個仗豈不是很被動?
所以,在現在這個形勢大亂的情況下,就更要冷靜。形勢亂了不好掌握了,那就更要掌握要點,這才能挽回形勢,甚至扭轉形勢,而此時此地,蘭封確實是第一位重要的。如果國軍堅守住了蘭封,向西北可威脅日軍企圖的黃河渡口;日軍要是想西取開封,你背後不能留下這麽一個大釘子吧?所以講你還是要回來的;要是想從原路向東退卻,還得從蘭封城下過,這樣看來,日軍在此地無論如何打算,都得圍著蘭封打轉轉,你看看煩人不煩人?
說起來不能全怪宋希濂不待見桂永清,實在是愛說大話、好大喜功。說起話來,三句不離一個“大”字,但真正把他官銜撐大的原因,並不是有什麽“大功勞”,而是因為對陳誠俯首貼耳,亦步亦趨。再加上成了何應欽的侄女婿,這又有後台還會鑽營,不成功才怪呢。後來被保送去德國留學,文憑到手,海龜回國後就成了中央軍校少將總隊長。抗戰爆發後,軍委會舉辦戰時幹部訓練團,陳誠自兼團長,讓桂永清兼教育長。
桂永清教育長在講授德國先進的軍事理論之後,休閑方式主要是打麻將,這個東西倒不是德國教官教的,不過打麻將的方式卻是有一定的德國軍事理論支撐——那就是聲勢浩大,打起來是大呼小叫。一日,“戰幹團”學生會派代表有事要找桂教育長,辦公室無人自然立刻直奔麻將桌,請桂教育長即麻將席為學生會的刊物起個名稱。
此時桂教育長摸到一張“白板”,手裏正好還有三張,桂教育長把到手的這張“白板”從空中往桌子上一砸,就如同斯圖卡強擊機俯衝轟炸一般,隨著麻將牌的爆炸聲、桂教育長大喝一聲——“開杠”。這個“大力”轟炸就是過癮!無堅不摧!桂教育長順手拿過學生會代表手裏的紙筆寫了自己的體會——“大力”,一邊遞還學生會代表的紙筆、一邊再摸一張麻將牌看看能不能杠上開花,順眼看到學生代表穿的是一身白,於是就點撥海軍一番,“必須具有‘大’的海軍,才能打倒日本,建設國家!”
桂永清是德國留學回來的,一般來講拿過克萊登大學文憑的在學校混混就很好了,可咱學的是軍事理論,這個紙上談兵如何過癮?於是桂永清積極謀取帶兵,準備馳騁沙場、殺敵報國!桂永清率領教導總隊在淞滬、南京也打了兩場血戰,死戰不退戰果累累,說起來是戰功,可都是陣地防守戰,差不多隻要腦殼硬就可以了。這次來到前線,就任第27軍軍長,指揮四個半師負責拱衛開封。按照自己一貫的“大”思路,桂永清確實有點兒想打個“大”勝仗的心思,來個三下五除二,把土肥原賢二的第14師團全包了餃子、才能達到德國軍事院校的考試及格分數線不是?可是戰場不同了,這次日軍第14師團重機械化兵團強機動,真的是不好辦了,僅僅大半天,三個師潰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