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回國，回到社會主義的花花世界，不用裝，我們都是真正的叫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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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bject: ［真實故事］愛國第一天
Summary: 愛國漢奸比大餅
Date: Jan 23 1995
愛國第一天
（一）
光陰荏苒，說話間，不覺已經當了三年漢奸。俗話說“多年的漢奸熬成婆”，一點不假，好不容易混到漢奸初段，做夢都想回國榮耀一番。
彭小勇聽說我要回國，大熱的天，專程從５０邁外的登爾頓跑來，腦袋搖得跟貨郎鼓似的，“回國、回國，回個茄子啊！到處盡是黃鼠狼不說，還坑蒙拐騙，聽說還有明搶的，不妥、不妥……”
“今兒個我頭一次愛國，你們誰也甭想攔我。人用鴉氏公式算了，我還差１２天，才能晉升二段愛國漢奸。吾意已決，君勿需多言，”我大喝一聲，丫的腦袋立馬象天平單擺，回到原點，紋絲不動、再不晃悠了。回國熱情高漲，萬裏長城無法阻攔。
坑蒙拐騙？不假，可誰讓你裝闊啊！“回國隨感”、“回國隨記”之類的文章在《華夏文摘》上是屢登不厭，８５·６３％談及的是機場如何設卡、司機怎樣敲詐、飯店這般宰人等不公正之遭遇。對此，我一直有非常偏激的頗詞：“裝闊不容易，裝窮、裝酸，還不容易嗎？！”你一下飛機，挺起胸脯，恨不得讓全世界人們都知道：你是來自十億人民日夜所向往的聖地美力堅，你拿了若幹個燙金的ＰｈＤ外加一令人羨慕的鷹頭漢奸證，兜裏除了高深莫測的論文外就是一打打不知怎麽花才好的叭哢叭哢美鈔，（其實，你也沒多少錢，隻不過你願意讓人覺得你特幸福，對不？）你說，人不蒙你這富得流油的“愛國漢奸”，還蒙誰？小偷、騙子全世界都有，而當你掏出一張５０塊美金，讓中國的市內出租車司機找錢時，你就沒有一點故意炫耀、誘人犯罪之嫌疑？
除了為了湊滿那１２天的“愛國期”外，此番膽敢深入虎穴，蓋因隻求一見未過門的媳婦爾。母親說，二姨介紹的對象錯不了，人那個好，模子那個端莊，快趕上西施了，樂得我整宿整宿合不上眼，整天在心中默默排練，那天在機場的歡迎儀式上，如何言簡而又幽默、冷竣而又熱情，給人小芳一特深刻、特酷、特高倉健之第一影響。
不過，對母親家人，我有言在先；此番回國探親，對外人，隻許裝窮，不許裝闊，尤其是司機、飯店，不要說我從國外回來，以免被宰。根據《華夏文摘》的文章，我對家人說：司機、小販者，豺狼也；對付豺狼的辦法，隻有你也裝作同類，才能蒙混過關。我要求，打從我一坐進出租車裏起，我們就開始演戲、裝窮，說我從山西老區來要飯的，看他還怎麽宰我？
（二）
俯衝，再俯衝，三年的宿願終於實現了，我被空投到北京機場。
如意料之中，沒有獻花、致詞的，隻有簡短的握手儀式。剛開始，我瞧見馬路上所有的人，都衝他們傻樂問好，媽媽最後不得不提醒我：“別傻樂了，別人還以為你有毛病的。”我這才想起，我的歸來，除家人外，對那些每天每日生此活此的人們來說，沒有任何特殊意義；你看人親切，人看你，還不是黃鼠狼一隻，不瞪白眼就算客氣了，別自我感覺太好了，你呐！
小芳在旁很文靜，我剛才那傻嗬嗬的樣子全落入她眼裏——最後裝冷竣的“高倉健”的竟是她了。等坐入出租車，我才找回自己的靈魂，想起今天的主題。
車開動了，媽媽的嘮叨同時開動了：“路上辛苦吧？十多個小時啊，不容易、不容易，說十點就能到的，我們提前一個小時來的，可又說誤點了，我們等啊等啊……”我直給老媽使眼色，生怕她嘴裏嘣出一“美國”一詞來。
“從那裏回來啊？日本？”司機沒有回頭，突然問了一句。我嚇得搶在媽媽前麵，趕緊說：“南方，嗬嗬……廣東、廣東，那兒可真熱啊。”司機還是沒回頭：“噢，是嗎？”這下輪到媽媽在一旁傻笑打哈哈了：“對，對，是廣東、是廣東。”
我怕媽媽再聊下去會露餡，我便主動和司機攀談起來。北京的司機很健談，瘦高個，滿嘴的京腔，指著眼前的高速公路說：“你真該回來看看，這幾年北京變化可大了。頭年奧運雖沒爭到，可搞了不少建設，也算是一得吧。”我問：“你們出租車司機能掙好多錢吧？”他笑著說：“怎麽說呢，對平均來講，我們的收入算比較高的。現在車隊承包了，幹多少、怎麽幹，全是自己的事。可是你也知道，現在全世界都在競爭，我們的生意也不好做啊，就說機場拉人吧，早上６點，有客人到機場，你不能不拉吧，這是規定。等到了機場，又不想空車回去，隻好排隊，一排就四小時。今天可能也就這趟了。但有什麽辦法呢？不象你們有學問，我們也隻會幹這行。”我問：“這車是你自己的嗎？”心中在想，這車可和我那８００塊的Ｃｉｖｉｃ有一比。司機驕傲地說：現在還不是，再拉幾年，還清了公司的債，就是他自己的了。他還說，這是地道的老毛子的拉達，東北有很多人用大豆和老俄們做這生意。
高速公路真比以前快多了，不一會兒，就到家了。司機報價６３塊。付錢時，我怯怯問：“這是官價嗎？還是私價？”司機哈哈大笑：“當然是官價，誰都一樣。我知道你們這些國外回來的學生在想什麽。怎麽樣，在國外生活也不容易吧？那兒都一樣……”
我驚呆了：“你怎麽知道我從國外回來？”
司機說：“我弟弟剛上禮拜從日本回來，也是我接的。我一看到你的行李標簽，我就認出你是從日本轉機的，沒錯吧？你放心，我不會蒙你。再說，我也知道你們這些學生在國外的生活怎麽樣……”
我臉紅得，不知說什麽才好，隻聽到小芳在一旁說道：“太謝謝師傅了，太謝謝師傅了！”
這就是愛國漢奸的第一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