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車站（四十一）

（四十一）

一個女人，標致到了極簡的程度。雖然還是一張亞洲人的臉孔，但是她的穿著顯然是紐約的風格。Daisy到了美國這麽段日子，如果說有什麽發現的話，就是發現美國女人的穿著風格與亞洲的不同。中國大陸最近幾年深受日韓風的影響，女性時尚方麵會傾向於可愛路線，或有或無地多一些點綴，而美國特別是紐約的時尚就要簡潔明快的多，往往會有一種趨於中性化的感覺。顯然，這種女性服飾方麵的區別，說明的是一個國家女性的社會地位。在美國這樣一個講究女權的國家，女性衣著的這種風格說明的是女性自我意識的獨立性，她們不需要甚至通過衣著的這種男性化的趨同性，表達一種對於男權的反抗。

Daisy不認識她，顯然，她不是醫院的工作人員。也許，是走錯了門吧？

“Daisy。”那女人竟然叫出她的名字。Daisy不由得有點兒驚嚇到，隨口就嗯了一聲。

女人微微一笑，眼角的餘光像門外掃了一下，然後走到Daisy的床邊，取下手上的那副白色的手套，伸出三個手指，撫摸一下Daisy的額頭：“好一點了？”

Daisy讓她摸得非常不舒服，但是卻沒有力氣、或者說勇氣反抗。隻是又嗯了一聲。

“我知道你並不愛Tom。”那女人把手縮回去，“在你之前，我不了解中國大陸的女孩子，在你之後，我查閱了很多的資料。”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戴上手套。

“我過來不是求你什麽事情，隻是告訴你，必須離開Tom。你可以從他那裏拿一筆錢，沒有問題。如果你離開的話，我也會給你一筆錢。這要比你纏著他幾年劃算的多。”

“你……”Daisy想反擊，說“這關你什麽事”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幾乎在這個女人麵前，完全沒有了勇氣。

“你根本不了解Tom。你隻是用大陸小三的那一套，對付他。但是你不知道，Tom是一個沒有愛的男人，女人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種生理需要，他幾乎不停地換著新鮮的女人。我跟他這麽多……”女人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Daisy看得出來，她的眼睛濕潤了。

“你，是他……女朋友？”

“美國有一種說法叫做合法同居，就是相當於結婚。我想，你並不知道。”

Daisy搖搖頭，這一刻，她突然失去了對於這個女人的恐懼，突然同情起她來。

“算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也不用自責。離開他，是我自己的決定。隻是，你跟他不合適。我相信現在他非常喜歡你，這麽多年，我也見過他喜歡過其他女孩。但是，最終都沒有結果。在性方麵，他有一種心理疾病，叫做性癮。直到克林頓嗎？和萊溫斯基發生口交以後，就被曝光有這樣的心理疾病。當然，Tom不是政界的，所以，他的更嚴重。”

“那，如何可以幫他？”

女人冷笑一聲：“讓他不停地找女人啊，新鮮的女人。你說，你願意有這樣的老公嗎？”

Daisy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很想說：“我還沒有考慮是不是要嫁給他呢。”但是這樣說，顯然是在示弱，她不願意。那麽反過來說，自己不在乎他的性癮呢？又可能會傷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她也不願意的。她就隻有閉口不說。

“我和Tom曾經有過很好的人生計劃，我也容忍他的一切。他是從你們大陸出來的很少的那種讓我敬佩的男人。我很想幫助他實現他的夢想。但是現在，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門外有兩個護士走過，女人警覺地看了一下，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Daisy：“如果你是為了錢，可以聯絡我。”說完，她就離開，走出了房門。

Daisy看著她的名片：Iris Chan,一家美國公司的COO。幾乎剛剛看完名片，那女人又走了回來，讓Daisy嚇了一跳。她隻是站在門邊，對Daisy說：“當然，如果你是愛他的，我會祝福你們。”

說完，她就消失了。

Daisy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這個女人的名字：Iris，Iris。當Tom跟著護士回到急症病室的時候，她還在念叨著這個名字。

“Daisy，你怎麽了？”Tom聽不清她念叨什麽，以為她是昏暈以後的症狀。Daisy就看著Tom，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護士在一邊，給Daisy做一些身體檢查方麵必備的準備工作。

“Tom，你，有過女朋友嗎？”

“現在嗎？”Tom不願意回答這樣的問題，也搞不清楚她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問這樣的問題。所以，他就像岔過去這個話題，“如果你答應我，我就有女朋友了。好了，我們要做許許多多的健康檢查。”

“會打針嗎？”Daisy突然就緊張起來。

“應該會吧，但是不痛的。”

“我不要打針啊，我怕打針啊。啊，不要啊。我沒有病的，讓我回家。”

Tom看著她緊張到要哭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嗨，Daisy，怎麽突然成了幼兒園的小朋友呢。”他就用手撫摸一下她的頭發，說：“我會陪著你的。”

他的聲音幾乎像是安眠藥一樣，立刻讓Daisy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