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 -- 光與影的魔術師

·金　鳳·

莫奈是屬於全世界的。

雖然他出生和生活的地方遠在千裏之外的法蘭西，雖然他在八十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人們從來都沒有忘記他。他的日出印象，他的睡蓮，他畫布上潑灑下的諾曼底拍岸的濤聲，恢宏的絕壁，參天的綠樹，紅頂的房子，在二十一世紀這個溫暖的夏日，穿過歲月的江河大海，來到了舊金山，來到了熱愛他的觀眾麵前。

雖然展覽從六月十七日開始，至今已經接近尾聲，但參觀的人群仍絡繹不絕。九月八日星期五的上午，林肯公園附近的停車場早已爆滿，一走進ＬＥＧＩＯＮ　ＯＦ　ＨＯＮＯＲ　博物館樓下的《莫奈在諾曼底》畫展的展廳裏，我眼前立即出現了擦肩接踵、人頭攢動這樣在美國久違的景象。

這次展出的共有五十三件從世界各地租借來的真品。隨著一幅幅水光花影，斑駁閃耀的油畫，我走近了阿佛爾白帆點點的港口，諾曼底詩情畫意的沙灘。海灘上那身穿束腰長裙的女子窈窕的身影，那白色的陽傘，令人頓生浪漫的懷舊情懷。

做為法國印象派畫家的風格奠基人，莫奈是大自然的觀察者。他對陽光下的自然靜物進行了長期而詳盡的研究，對不同季節、不同時間、不同天氣下光線和顏色的變幻有著一種天生的沉醉與癡迷。

有人說，莫奈表現的不是物體或景象本身，而是通過投射在它們上麵的光影表現空氣的存在。空氣是地球上光影色彩的魔術師，也給人以生命的聯想，觀賞者在潛意識裏感到了空氣，也感到了內心的愉悅。

值得一提的是，在諾曼底最著名的海景中有一塊自海底伸出，直逼藍天的高度為七十米的尖尖的岩石，緊靠著是一個類似中國桂林象鼻山似的門洞式岩石。這就是著名的針石和下遊之門。這次展出了莫奈為這世界自然奇觀之一的景觀所創作的五幅油畫。

一張是漲潮時，岩石底部淹入水底的近景；另一張表現了日落時光影斑駁燦爛，岩石如夢如幻的壯觀；還有在不同角度、方位和時間所捕捉到的變幻無窮的大海和岩石的奇異風光。為了準確地描繪岩石的恢宏和壯麗，莫奈常常要租一條船，或選擇一塊臨近的礁石來近距離觀察，漲潮的時候，這樣往往很危險。我想象著波濤洶湧的海麵上飄著一葉搖擺不定的扁舟，船上的莫奈神情貫注，眯縫著一雙敏銳的眼睛，為水麵上閃爍和晃動不已的光影所激動，為迅速變幻的豐富色彩所迷惑。

回到家後，畫家仍然激情滿懷，在靈感噴發的一瞬，彩筆翻飛，疾馳粗獷的筆觸和燦爛斑駁的色塊，將瞬間即逝的印象還原為永恒的美妙景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莫奈是光與影的魔術大師。

流連在展廳中，魯昂神秘莫測的教堂，白雪皚皚的村莊，挺拔入天的白楊，逆光空靈的草垛，如夢如幻的睡蓮，一幅幅遙遠而曼妙的風景就這樣悠地進入我的眼簾。

朦朧迷離的光影，變幻莫測的色彩在我的眼前流動、漂移，宛如一條繽紛絢麗的溪流。莫奈的每幅畫都是視覺的享受，心靈的盛宴。即使一個對藝術一竅不通的外行人如我，看到他的畫時，也有一種一見鍾情、怦然心動的喜愛。

從遼闊的大海，碧綠的樹林，高聳的懸崖，熱鬧的沙灘，莫奈最後帶我們從外麵的廣闊世界裏走進了他的小池塘。

在季維尼那座花團錦簇的花園裏，有充滿東方情調的拱橋，有靜謐芬芳的睡蓮。他晚年的創作裏，睡蓮和花園的景色是他全部的愛戀。晚年的莫奈，由於風濕病所累，已不能在畫架前作畫，他隻能在家裏客廳的牆壁上，用綁著長杆子的油畫筆進行睡蓮的寫生。他的眼疾也影響了他的創作，但他獨到的色彩觀察力和感受力，卻一如既往，毫不遜色。

駐足在幾幅巨大的睡蓮畫前，似乎能感到光的跳躍，水的流動。向後退上幾步，遠距離觀賞，畫布上的片片花瓣，縷縷柳絲，仿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那池塘的水也活了起來，波光粼粼，蕩漾起層層漣漪。

不知莫奈有沒有讀過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如果有，他畫筆下的小橋流水，嫋娜的垂柳，靜美的睡蓮，都讓我想起陶淵明的田園詩，讓我體會到那種物我兩融，樂天知命的灑脫和飄逸。


注：不知什麽原因附的多幅畫ZT不過來，給個原帖的鏈接有興趣的可以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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