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當不益壯
現居海外，常回國內，自稱
房地產人士：你認為政府會如何解決你說的問題？
我：其實從 2002 年起，中央就開始對房地產進行調控，出台了許多規範房地產市場的規定，但收效不大。地方政府為了短期政績，與中央政府爭奪金融、土地資源，有意維護房地產泡沫。
2005 年 5 月，建設部、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財政部、國土資源部、人民銀行、稅務總局和銀監會等七部門曾聯合下發了《關於做好穩定住房價格工作意見的通知》，明確指出房地產投資規模過大、價格上漲過快的問題，提出各地要把調控樓市作為當前加強宏觀調控的一項重要任務，規定“保證中小套型住房供應”，明確要求“打擊炒地”、“期房禁止轉讓”。 但遭到以上海為代表的地方政府抵製，陳良宇公開與中央叫板，上海等城市房價繼續大幅上升，中央的文件基本沒起作用。
一年後， 2006 年 5 月，形勢逼得國家不得不再發九個部委《關於調整住房供應結構穩定住房價格的意見》的文件。這次與上次有很大區別，一是發文件的規格高了，經國務院批準，以國務院辦公廳名義轉發；二是部委中除了原七個部委外，還加上了監察部、統計局兩個部門，這等於向地方諸侯明示：在統計上中央直接介入，不聽話的有可能麵臨行政處分。
房地產人士：上海的價格是下來了，但北京、深圳、廣州的價格反而升高。你怎麽看待中央這次調控的前景？
我：不樂觀。上海的價格下來，與查處陳良宇案有關，本質問題並沒解決。從上到下，都看出這是中央和地方利益的博弈。
中央著眼的是全局，其執政理念是從國家統治的穩固出發，謀求的是執政黨的長遠利益，懂得“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的道理。房價高，對房屋投資者有利，對廣大房屋消費者不利，易激發社會矛盾。房地產一旦成為暴利行業，隨之就會成為政府官員腐敗的溫床。這也是中央不能容忍的。
地方政府是土地、房屋高價的直接受益者，地方領導大多都是追求眼前利益的急功近利者，他們沒有全局觀念和長遠觀念，更缺乏執政為民的理念。你也很清楚，土地收入全歸地方，土地收入越高，地方好處越大。為了獲得土地的最大收益，地方政府首先是要最大限度地減少獲得土地的成本，辦法就是減少給農民的土地補償金，減少給拆遷戶的房屋補償金。這實際上就是對人民的掠奪。另外，就是高價出售到手的土地，價格越高，獲利越大。土地價格高了，房屋價格自然水漲船高，地方政府某些行為是導致房價升高的重要原因之一，它能有積極性執行中央的調控措施嗎？
因此，地方政府總是在中央政策出台後尋找化解的絕招，一邊大唱貫徹調控已取得勝利的高調，一邊冥思苦想出對付的策略，使對房地產的宏觀調控成了調而難控，一調就空的局麵。有人講：“中國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政令不通，中南海製定的東西有時都出不了中南海。”
調控能否成功，看胡溫是真下決心，還是做做而已。
房地產人士：怎麽才能看出中央是真正下了決心？
我：以北京為例，中央這次下了文件，北京的價格不降反升，而且是大幅度的升，在天子腳下，就敢頂風上，也太不拿中央當回事了。現在各地都在看中央對北京怎麽辦。要是我是胡景濤、溫家寶，就把劉淇、王岐山叫到中南海，問他們：中央下文件半年多了，你們到底采取了什麽措施？為什麽不奏效？你們不行，讓位。中央換能行的人。你看吧，立馬能有效果。一個國家的領導人，要沒點魄力，能管好國家嗎？
房地產人士：房地產發展了，地方政府有了錢，對城市建設有好處。馬路寬了，樓房多了、高了，城市更漂亮了，還可以興建更多的福利設施，這對居民有好處。
我：應該肯定地方政府在城市建設和發展方麵所作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績。如果單純是這樣，無可厚非。但實際上並不是那麽單純。很大的程度上，這是和他們的政績聯係在一起。有的官員，出發點就是為了政績，因此特別喜歡表麵工程、形象工程、在任期內能見到效益的工程，對教育、環保等關係民生長遠利益的項目就不感興趣。
還有一點很重要，在地方政府官員的潛意識中，凡自己權力或機會能夠處置的公款，和自己腰包裏的錢差不多，與百姓毫不相幹。地方政府有了錢，可以給官員建別墅、高檔公寓，可以蓋高級辦公樓、俱樂部，進口高級轎車，官員的交際費大大增加，連嫖娼都可報銷，官員出國更方便，獎金、名目繁多的補貼使收入大大增加，等等，好處多了！一般來講，地方官員住的房子要比同級的中央官員大的多，豪華的多，用的車、手機、電腦也高級的多，原因就是他們手中可支配的錢要多地多。切身利益有時能起到主導作用。
房地產人士：你不能否定，地方自主錢多了，可以減輕中央的壓力。
我：在經濟上，可能是這樣，但如果違背了民眾的利益，給中央反而帶來麻煩。首先你的錢要來的正道，你不能靠低價掠奪土地，高價出售獲取暴利，不能利用高房價從老百姓的口袋裏榨取錢財，不能逼的低收入的人住不起房。現在，每年到北京上訪的數十萬人，最高檢察長賈春旺講，百分之九十是當地政府違反政策或損害群眾利益引發的。地方發生數千人、上萬人動亂每年都不少，大多是因為農民的土地補償低和強製拆遷造成的。地方政府侵害民眾的收益都歸地方所有，但在政治上造成損失卻由中央買單，他們越侵害民眾，轉嫁給中央的政治代價就越大。中央如果不能采取有效措施改變這種狀況，將直接威脅執政黨的執政地位，這可是頭等大事。
房地產人士：降價不降價，取決於開發商和市場，也不是市長說降就能降的。
我：你這個道理放在美國，是對的，但在中國，就不合適。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就是要保障人民的基本生活需要。政府既然能控製住糧食、電、煤氣、車票的價格，也應該能控製住房價。你我都在政府部門工作過，很清楚政府能運用的手段。要不然，這九個部門下文件幹什麽？
說句開發公司老總不愛聽的話，別看他們財大氣粗，神氣的很，那都是在拿錢擺平市政府有關領導、部門後。擺平前，開發商像孫子，房地產開發涉及公司注冊、土地出讓、立項審批、規劃設計、施工審批、工程監理、質量驗收、水電氣配套、有關稅費征收減免、銀行信貸、商品房預售許可與產權辦理等等，任何一個有關部門都能讓開發商趴窩。開發商拿錢擺平後，就成了大爺，出了問題，後麵有人撐腰。
有位開發商講，他就是為富人建房。在西方國家，也沒有哪個開發商敢這樣公開講。如果是私企老板也就算了，他是國企的老板，又是共產黨員，敢這麽講，還沒人管他，很耐人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