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四十四)

44. 道歉

眼淚撲簌簌墜下, 盈盈顧不得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 匆匆離開了SOMS.

回到家, 她坐在沙發上, 雙手捂著臉, 痛哭流涕. 整整一年半, 他們幾乎每個月都要到中國出差, 忍受著旅途的勞頓, 時差的折磨, 一次次介紹, 一次次澄清, 一次次會談, 有同甘共苦, 有相互支持. 寧波到上海幾百公裏的高速, 天津機場靜靜地等候, 深圳酒店裏輕柔的吻, 幕幕場景還在眼前, 她怎麽也想不到, JAN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狠狠地刺了她一刀, 直抵心髒.

更讓盈盈不能接受的是JAN骨子裏對中國人的蔑視, 他對客戶的態度其實都是虛情假意, 在他眼裏客戶隻是賺錢工具. 她心裏充滿了對客戶深深的歉意.

JAN第一次使盈盈清楚地明白, 他是荷蘭人, 盈盈是中國人, 他們看問題的角度和方式是如此不同, 這個事實將永遠不會改變.

一個小時之後, 有人按門鈴, 是JAN.

盈盈毫無表情地打開門, 臉上淚跡未幹.

“我不是故意的.” JAN開口說.

盈盈任由他說下去, 一言不發. 她知道JAN不是要傷害她, 他隻不過說出了心裏話, 這才是最令盈盈傷心的.
“說完了嗎? 說完你可以走了.”

JAN怔怔地看著盈盈, 他不理解盈盈為什麽這樣反應過度. 過了片刻, 他問:” 我們還是TEAM, 是嗎?”

“不知道.” 盈盈真的不知道.

JAN走了, 盈盈打開一瓶紅酒, 對著瓶子喝了幾口. 看了兩頁書, 什麽也看不進去. 電視裏吵吵鬧鬧的, 不知上演著什麽人間悲劇. 又喝了幾口, 她覺得胸中的悲憤簡直要爆炸開來, 如果找不到出口, 她就要撞牆了.

她撥通了朗思的電話, 把下午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他怎麽可以說’CHINESE ALWAYS LIE’?” 盈盈時而中文, 時而英文地訴說著. 酒精使大腦變得很遲鈍, 她無法保持隻用一種語言, 當時是用英語, 她就用英語重複, 其它的用中文. 她也不知道朗思是否能明白她在說什麽, 自顧自地講下去, 邊說邊哭.

半夜, 盈盈在沙發上醒來. 她記不起究竟都說了什麽, 不過好象把和JAN的曖昧之情也告訴郎思了. 月光傾瀉如水, 盈盈捫心自問:” 如果JAN沒有向她示愛, 她還會覺得如此受傷嗎.”

星期一, 盈盈無精打采地去上班. 中午休息的時候, JAN叫住她:” 有個禮物送給你.” 他從後備箱捧出一盆花, “我知道中國人喜歡紅色. 所以挑了這盆.”

盈盈接過來, 聽到JAN低聲地說:” 對不起. 我希望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是一個T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