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兵敗
三月初深圳的項目正式啟動, 盈盈隨項目經理到A公司.
從酒店到港口的道路兩旁, 木棉樹上花開如火, 盈盈想起了一句歌詞:“紅紅的花開滿木棉道, 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是孟庭葦的一首老歌. 父親曾經是孟庭葦的歌迷, 盈盈還記得父親握著麥克風深情款款地唱”冬季到台北來看雨”的情景, 那時她還在上高中吧. 想到父親, 盈盈心裏歎了一口氣, 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她簡直成了現代版的大禹, 三過家門而不入. “下次去天津的時候, 一定回家住幾天.” 盈盈暗想.
盈盈在深圳並不忙, 現在項目經理是主角, 她隻是給他們相互介紹認識, 並幫助項目經理熟悉周圍的環境, 下次的會議盈盈就不必陪他一起過來了.
會間休息的時候, A公司的一個工程師問盈盈:” 你們是不是也參與寧波項目的競標了?”
“是呀.”盈盈不解地看著對方.
“我一個大學同學在寧波那家公司工作, 他告訴我, 美國公司正在那裏談合同呢, 好象馬上要簽字了.”
大勢不妙, 盈盈覺得血一下子全都湧上頭來. 她和JAN回荷蘭之後向DIRK匯報了寧波的要求, DIRK當著盈盈的麵, 用英語把JAN訓斥了一頓:” 降價, 降價, 兩年了, 他們到底買不買!” 盈盈想, 如果DIRK也參加了那次晚宴, 他就會明白寧波是有誠意的. 可是這隻是一種感覺, 誰也不能打保票. JAN臉色鐵青, 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一言不發地離開了DIRK的辦公室.
結果最後這一輪報價, SOMS沒有做任何讓步.
國內下午四點, 才是荷蘭早晨九點, 盈盈打電話給JAN, 把情況和JAN說了, 讓JAN趕快把寧波要求的價格發過去, 一個小時之後寧波那邊就下班了.
晚上A公司請項目經理和盈盈吃飯, 盈盈如坐針氈, 回到酒店馬上給JAN打電話. 不料, JAN沒有把新的價格發了過去, 隻是發了一個傳真, 寫著SOMS打算給出更大的折扣. 盈盈知道, 太晚了. 果然, 轉天寧波和美國公司簽了合同.
盈盈沒想到, 這次失敗給她的打擊如此之大, 很長一段時間, 她都會在清晨突然醒來, 一遍遍回憶和寧波公司裏每一個接觸過的人的每一次對話, 每一封EMAIL, 每一次會議.她難以控製自己深深陷入微小的細節, 反複思量, 幾近瘋狂. 就好象一個女人在某一天發現丈夫和別人有染, 她仔細回憶以前的日子試圖找出這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背叛了她多少次.
朋友勸她, 你不會以為全中國的合同都是你的吧. 你已經夠不錯的了, 也得讓別人有個活路呀. 這些盈盈都明白, 她更深刻的印象是, 有些事你永遠無法回頭, 象是一場沒有補考的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