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十七)

17. 家書

父親再婚 , 他給盈盈寫了一封信 , 附上結婚的照片 .

盈盈看著照片中父親 , 頭發染得烏黑 , 合體的西服 , 略帶僵硬的笑容 . 父親不僅僅是她的父親 , 而且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了 . 那個挽著父親的手 , 笑嗬嗬的女人 , 盈盈並不陌生 . 盈盈從小一直叫她 ” 林姨 ”.

一個老掉牙的橋段 : 四個六十年代初的大學生 , 活潑可愛的林姨並沒有選擇英俊瀟灑的父親 , 而是嫁給班中唯一的黨員 . 父親隨後娶了相貌平平 , 溫文爾雅的母親 . 盈盈長得象母親 , 卻繼承了父親的倔強脾氣 .

丈夫去世之後 , 林姨經常到盈盈家串門 . 父親總是笑逐顏開 , 端茶送水 . 她最愛談的話題是 , 當年在那所中國最著名的大學表演舞蹈的時候 , 現在國家最高領導人也在那個舞蹈隊 . 母親自然知道林姨就是父親眼中的紅玫瑰 , 而自己是那米飯粒 , 於是愈加沉默 . 去世前 , 母親握著盈盈的手久久不放開 :” 我死了 , 你就沒有自己的家了 .” 她已經預測到父親一定會再娶 .

盈盈和父親一直親厚 , 父親在大學教書 , 不用坐班 . 從小盈盈就知道 , 家裏總有人在等著她 . 放假時 , 父女倆一起去遊泳 , 閑來打兩個人的 ” 升級 ”. 盈盈不反對父親再婚 , 如果他能夠開心 , 為什麽不呢 .

信的末尾 , 父親寫道 :” 你的房間永遠為你留著 , 這個家永遠是你的家 .”

盈盈靜下心來 , 分析了一下形式 : 移民還是有希望 , 但肯定不可能在十月底之前拿到移民紙 . 努力三個月畢業是可能的 , 可是畢業後就無法再續身份 , 現在申請學校也太晚了 . 而且自己身體也不行 , 如果繼續拚命 , 兩個月後的體檢肯定還是過不了 . 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 , 暑假調養身體 , 爭取下次體檢通過 . 九月底把補考的兩門考試過了 , 明年再做論文 . 工作呢 , 能找到最好 , 找不到的話 , 暑假後再去餐館唄 . 幸虧伯父留下了兩千美元 , 盈盈尚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

一切都想明白了 , 盈盈覺得也沒什麽可愁的 . 以前在食堂打工 , 中午有免費的午餐 , 晚上下課後 , 她就隨便吃點麵包湊乎 . 現在放假了 , 不用打工 , 也不用上課 , 盈盈每天除了看書 , 遊泳 , 就是做飯 . 天天換著花樣地做 ,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吃不下任何帶油的東西 , 除了麵包 , 吃什麽都惡心.

又有一家公司邀請她去麵試. 這家公司是製作網頁的, 十幾個人, 在一座辦公樓裏占了幾間屋子. 老板和盈盈談了一個小時, 當場就告訴她錄用了.

盈盈覺得這家公司不太可靠, 隨時都有可能倒閉. SOMS一直沒有給她回複. 她打電話給HR, HR說DIRK出差了. 盈盈告訴HR, 已經有公司錄用她了, 可是她還是想去SOMS, 希望SOMS能夠盡快給她一個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