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十三)

13. 溫暖

開始在學校打工之後, 盈盈的生活變得非常規律. 每天早晨看書, 十一點到食堂吃午飯, 十一點半到兩點半工作, 然後去遊泳或是上網, 晚上上課, 下課後回家再看一會兒書.

學生食堂很大, 有兩層, 一層是餐廳, 一層是咖啡廳, 盈盈負責清理桌子, 把桌子上的餐具收到一個特製的小車裏, 裝?懷稻退偷較賜爰?/span>.

很多中國學生都好奇盈盈如何得到這份工作, 雖然盈盈告訴他們真相, 可是沒人相信. 還有人酸溜溜地說:” 這份工白給我, 我都不幹, 等於告訴所有人, 我很窮.” 呈然, 在學校食堂打工等於在臉上貼張條子:”我沒錢.”. “可是那又怎樣? 連錢都沒有, 還要什麽臉!” 盈盈想.

大學裏的孩子, 有著蘋果般紅潤的臉, 傻嗬嗬地揮霍著他們自以為無限的青春. 盈盈穿著白大褂, 戴著白帽子, 穿行於他們之間, 覺得隻有那些刀叉杯盤和她在一個世界, 並沒有一個人. 就象在影院裏看電影, 屏幕離你也許並不遠, 戲中的喜怒哀樂卻與你無關, 你也不會認為自己可以進入電影的世界中.

周末不用打工的兩天, 簡直是極大的奢侈. 宿舍樓裏非常安靜, 大多數的學生回家了, 中國人都在餐館裏. 盈盈坐在窗前看書, 從清晨到深夜. 隻有在遊泳和看書的時候, 她才覺得是一個自由的人.

從餐廳到洗碗間要經過一個巨大的廚房, 有二三十米的路. 一個皮膚深棕的學生每天在那裏用水喉衝洗地麵.

盈盈推著滿滿一車餐具穿過廚房的時候, 總會感到有些異樣. 終於有一日, 她忍不住回過頭來, 那人正望著她, 目光柔和, 溫暖如午後陽光.

廚房的收音機裏放著 Sasha的”If you believe”,

“If you believe in love tonight

I ‘m gonna show you one more time

If you believe…and let it out

No need to worry…there’s no doubt”

這目光不同於白種男人獵奇的打量, 不同於餐館廚子色迷迷的眼神, 盈盈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慢慢融化.

也許是一瞬, 也許是千年, 盈盈轉過身, 推著沉重的車繼續向前走, 耳邊一遍遍響著”If you believe, if you beli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