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八)

8. 故友

盈盈在站台上等虹.

她仍然記得上中學的第一天, 大家坐在禮堂裏, 旁邊的那個女孩穿著淡紫色的襯衣, 藕荷色的裙子, 白色帶紫花的涼鞋.

多年後當盈盈提起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虹驚詫地說:” 我都不記得開學第一天穿得什麽, 你還記著.”

“可見當時受了刺激, 驚豔呀!” 盈盈開玩笑,” 你不知道, 我坐在那兒, 心裏一直在想, 這女孩穿衣服搭配這麽講究, 一定特別挑剔.”

不知怎麽就走在一起. 兩個人都是獨生女, 在獨生子女還不普遍的時代, 倍受歧視. 同樣的錯誤, 批評別的同學隻是就事論事, 輪到她們, 開口就是, 都是家裏慣的. 兩個脾氣倔強的女孩子, 都不是父母和老師眼中的好學生.

放學後一起去吃冰淇淋, 去打球. 坐在湖邊看日落, 強說愁.

高中時不同校, 大學又考到了一起.

盈盈擅長遊泳, 虹偏愛網球. 盈盈喜歡”紅樓夢”, 虹卻隻讀”三國”. 這些都不能影響兩個女孩的友情. 兩個人隻要一見麵就有無窮的話題, 中學的時候, 你送我回家, 我在送你回家, 上了大學, 熄燈後站在樓道裏, 還是聊不完.

也一同出遊, 夜裏睡在老鄉家, 打著手電嘻嘻哈哈地去找廁所. 在火車上和陌生人一起打牌. 從十二歲相識到二十四歲虹去德國留學, 兩個人從未分開過.

出發前, 虹把行程發過來, 盈盈一看就傻了, 幾百公裏的路, 坐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中間要轉七, 八次車. 兩趟車之間有的隻間隔幾分鍾, 還在不同的站台. 隻要有一趟車晚點, 後麵的車就會全都誤了. 兩人又都沒有手機, 萬一有什麽事情發生也聯係不上對方.

火車到站了, 看到虹從一節車廂下來, 盈盈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雙目相交, 虹說: “你胖了.”

盈盈說:”你還是老樣子.”

十個月未見, 仿佛隻是一瞬, 兩個人好象昨天還在一起吃過飯.

沒有擁抱, 並肩走出車站, 盈盈心中蕩漾著無限的喜悅, 隻是不知如何表達.

“你坐的火車怎麽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 總要換車.” 盈盈問.

“德國有一種車票非常便宜, 從德國任何一地到另外一地都是一個價錢. 可是隻能坐區域內的慢車, 不能做IC, ICE那樣的快車.”

象年少的時候一樣, 躺在一張床上聊天到天明才睡去.

出國以來盈盈第一次感到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