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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荼縻(四)

(2006-11-23 04:38:53) 下一個

4. 獨行

周寧走了之後, 盈盈才開始明白一個人在國外的生活究竟意味著什麽. 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經過, 卻沒有一個人和她有任何關係. “不要再哭了她對自己說,”就算哭死在這裏也沒人在乎.”

家裏沒有電視也不能上網, 她每日呆在機房裏, 收到朋友的EAMIL一概不回, 隻是在亦凡”, “書路上看小說; 也不做飯, 從超市裏買了一堆廉價的蛋糕, 餅幹, 巧克力, 餓了就吃點兒.

唯一不得不幹的就是周末去賭場打掃衛生. 周六, 周日, 早晨七點到十點, 每小時6歐元. (: 1999, 歐元尚未開始流通. 這裏為了方便起見, 一律用歐元作單位.)

賭場在郊外, 盈盈五點鍾起床, 拿著汽車路線圖和王姐畫的一張草圖就出發了.

天光未亮, 星星高遠, 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 盈盈想起大學的時候和周寧去看通宵電影, 早晨走回宿舍, 也是這種感覺. 周圍靜悄悄的, 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新鮮清冷的空氣, 吸一口, 讓人微微顫栗. 隻是現在, 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故鄉換作他鄉.

公共汽車是奔馳的, 盈盈又開始感到惡心, 好在中間要轉一次車, 還能下來換口氣. 坐了一個小時的車, 又走了十分鍾, 盈盈終於到了賭場.

盈盈對賭場的印象全部來自電影, 美國片和香港片, 豪華的店堂, 穿製服的發牌員, 來往賓客帶著滿箱的現金. 眼前的賭場顯然和這些有很大區別,  二三百平米的大廳, 擺放著各種花花綠綠的機器, 一個保安, 一個負責倒酒水的侍者. 有三五個人還在賭, 個個麵色疲憊, 看來是在這裏呆了一夜.

盈盈的工作有三項: 吸地, 擦賭博的機器, 打掃廁所. 那個侍者帶著她在賭場裏轉了一圈, 又指給她放著各種打掃的工具的房間, 就回吧台坐著了. 這個活兒其實並不重, 賭場四處很幹淨, 那些賭具也不髒, 隻是有些手印. 有的桌子上的煙灰缸滿是煙蒂, 看來是比較受歡迎的位置.

盈盈的心情不錯, 好象這樣的工作已經做了很久, 即使打掃廁所也沒有使她感到不快.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 她對自己的心態和勞動成果都很滿意.

出了賭場, 天已經全亮了, 盈盈才發現賭場真的可以使人忘記時間, 晝夜不分.

盈盈帶上耳機, 一邊聽音樂, 一邊向車站走去. 周圍零星散落著一些小樓, 街道上並沒有什麽人. 隨身聽裏放著許冠傑的歌, 聽著聽著, 她就開始哭了. 一首很普通的歌, 突然讓她覺得自己還是很小的孩子, 走丟了, 找不到父母, 那麽無助. 眼淚不是流出來, 而是噴出來, 她坐在一家的院牆邊, 怎麽也想不明白, 怎麽就一個人在荷蘭了呢, 怎麽就變成打掃廁所的呢. 二十五歲, 怎麽就結了婚又離了呢. 她雙手捂著臉, 痛哭流涕.

過了一會兒, 有一個小孩探頭出來, 又過了片刻, 那個孩子和一位老人走了出來.

老者態度和藹地問:” 有什麽問題嗎? 要不要叫警察?”

盈盈才意識到坐在別人家門口大哭好象不太正常, 她站起身, 哽咽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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