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三十三)

8.2

接過我的休假申請 , JAN 打量了我幾眼 , 在上麵簽了字 . 怕他多想 , 我趕緊說 :” 下周一見 .”

有一次出差路過香港 , 在 ” 明報 ” 的副刊上看到一篇去少女峰旅遊的文章 . 文章雖短 , 卻把行程描述得極為詳盡 . 根據這巴掌大小的介紹 , 我來到了瑞士 .

預定的時候沒注意到小旅館的底層是一個酒吧 , 我真是和酒的緣分不淺呀 .

並沒有立即去乘火車上山 , 一切都不重要了 . 我已經在這裏了 , 不是嗎 ? 晚上喝酒 , 上午睡覺 , 下午繼續睡覺 . 區別為 , 上午在床上睡 , 下午在山坡上睡 .

把一條大毛巾鋪在草地上 , 頭頂是終年不化的雪山 , 身邊是三兩成群的牛羊 . 教堂的鍾聲偶爾飄過 , 牛脖子上戴著的銅鈴 , 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

我時睡時醒 , 醒來就喝點兒水 , 回顧一下我短暫的一生 . 老天好象隻給了我一次做賢妻良母的機會 , 我沒有接受 , 以後就隻剩下顛沛流離了 .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機會 , 我會改變我的選擇嗎 ? 我不會的 , 我寧可經曆這一切悲歡離合 , 也不願去接受平靜如水的生活 . 從某種角度說 , 我也無法改變選擇 , 血液裏的不安分 , 注定了我的命運 . 我隻為一件事情後悔 , 就是在知道峰腳踩兩隻船後 , 沒有立刻離開他 , 而是希望他能夠選擇我 .

離開德國之前虹對我說 :” 作為盈盈一生的朋友 , 我能體會她的傷痛 , 即使這樣 , 我也不能原諒和接受她的選擇 . 除了沒有找到疼愛她的男人 , 她擁有了許多別人不曾擁有的東西 , 比如歐洲遊學的經曆 , 傲人的業績 . 她並未珍惜 , 你要說 , 她也許覺得那些都不重要 . 這是不對的 . 人要學會感激 , 學會承擔 , 學會控製自己 , 這樣才能夠成長 , 不能永遠作一個任性的孩子 . 我看到你性格中和盈盈相似的地方 , 我不希望你走上她的路 .”

我當時想 , 好象已經走了一半了 , 現在仔細琢磨虹的話 , 覺得她是對的 , 有的時候 ” 聽從我的心 ” 隻是恣以行事 , 不計後果的好聽的說法 . 人要做到 ” 有所不為 , 有所必為 ”.

回荷蘭的前一天 , 我終於乘上登山列車 . 紅漆的車體 , 象極了玩具火車 , 一半的路程都是在山體間的隧道中行駛 . 走進觀景台 , 窗外白茫茫一片, 讓人忘記現在還是夏天 .

從號稱世界最高的郵局寄了一張明信片給父母 . 原來總認為他們是我生活的羈絆 , 現在才明白其實他們才是我最大的財富 , 那永遠支持我的人 . 生命是需要一些牽掛 , 一些眷戀的 .

站在四千多米的峰頂 , 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雪山 , 近出是瑩瑩的冰雪 , 耳邊是呼嘯而過清冷的風 , 人世間的一切紛繁嘈雜都離我那麽遠 , 我隻想享受這一刻 .

( 第一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