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過自己的夢想

就算你不喜歡， 不關注網球，阿加西這個名字 -- 你或許會聽說過？

這個人和桑普拉斯（這個名字 -- 你或許也會聽說過？）一起， 從九十年代頭上開始，演繹了一場場經典對決， 說他們曾是網球的代言人，也不為過。  

怎麽說呢？ 頗有點諸葛亮pk周瑜的意思，少了這一段，三國演義就少了一大塊顏色。  桑普拉斯從實力和成就上來說更接近諸葛，隻不過阿加西是周郎， 卻又不是周郎。

也許老阿在還是小阿時， 腦中時不時會閃過“既生瑜，何生亮“， 不過他到底過了這一關， 沒有落到那個"我氣，我氣， 我氣氣氣“的陷阱中。  

 兩人相差一歲， 桑普拉斯在32左右功成名就掛了拍，阿加西到了29歲大齡才真正開始發威， 氣貫長虹一路斬殺了幾個大滿貫。如今成了老阿--36歲， 在網球這等體力活的職業運動中，是高齡了-- 人氣卻是有增無減。

這兩天正在進行四大滿貫年度最後一戰的美網，阿加西已經聲明這將是他職業生涯的最後一戰， 每一輪比賽對他來說都可能是最後的最後。 年齡並不是唯一的困擾， 老阿的背， 已經要靠每場比賽前注射封閉來支撐過去了。 這樣的狀況， 打出的比賽， 自然與巔峰時期相去甚遠， 可是大家就是捧場， 隻要有他在， 場場爆滿， 這麽多內行外行的人， 看個什麽門道和熱鬧？

 阿加西生於拉斯維加斯， 那是個作秀的城市。 小阿加入職業網壇，是在1986年， 16歲 ， 到88年底已經有2百萬在手了， 其能力如何， 大家一看就知道。 可能受了故鄉的影響， 阿加西從出道開始至其後的近十年間， 與其說他是個傑出的運動員， 不如說他是傑出的網壇演員。

 網球從英國的溫布爾頓開始， 就不是一個普羅大眾都能隨意參加的運動， 參加者的服飾要求也必須符合其身份--按今天職業術語就是嚴謹的dress code, 溫布爾頓的傳統顏色就隻是白色， 上場前還得加件外套。  即使到了80， 90年代， 大多數的網球手， 不論其球風如何， 至少在外形和服飾打扮上， 都是中規中距的。  這小阿可好， 一出世， 就帶著一股子將叛逆進行到底的勁頭， 弄了頭及肩的搖滾樂手的金發， 紮了個耳環--照今天的眼光這耳環可真算是保守的造型， 服裝就撿那色彩豐富的穿， 玩兒的就是心跳--估計他就是那個意思。

 這仿佛還不夠， 對於花邊新聞意識漸強的觀眾， 阿加西的私生活也高調精彩， 舉兩個曾經的親密愛人名字--波姬小絲， 芭芭拉史翠珊， 總之場上場下都消費了不少菲林。 要說到運動員的廣告/明星效應， 小阿絕對有著先知先覺的天賦。

 和桑普拉斯從90年代初期開始， 就在網壇的征殺中長期霸占第一把金交椅相比， 阿加西再熱鬧，  幾乎每次交手桑天王， 都像旁觀者那樣落敗收場。 大家開始做比較。 不錯， 當回頭看時， 這是一雙最偉大的對家， 可在那幾年， 小阿，終究隻是個技差一招的周郎。

 在某次和另一位當時的大腕兒人物的比賽中， 觀眾席上有位仁兄大聲喊出了句可以載入網壇史冊的話“He is a Punk, You are a legend! (他（指阿加西）是個小癟三， 你（指大腕兒）是個大人物！）”。  小阿聽了這話卻不動聲色， 難道， 他看到了多少年後的今天， 在他日暮西山之時， 這滿座的人群， 而不是周郎眼中， 隻能看到失去的城池？！

 也許是玩兒夠了， 也許覺得到了終於能意識到危機感的所謂“中年”（至少從運動壽命來說）， 阿加西從98年開始， 漸漸洗去了鉛華， 專心開始打網球， 在許多人開始考慮退役的時候， 他想著， 要發威做番建樹了。

 這一發力，心無旁騖， 一路滿貫， 第一金交椅地往懷中攬， 就到了現在的36歲“高齡”， 排名， 重大賽事的冠軍， 又都逐漸與他無緣, 取而代之的是衰退的體力， 損傷的肌肉， 和不枯竭的精神。  觀眾一如當年那樣熱烈地支持他， 隻不過， 從看秀， 成為了見證一代大師的誕生。  大家開始猜測老阿何時急流勇退， 也許該是在他還能偶爾拿一個冠軍， 或進入決賽的時刻？ 那樣豈不完美？但老阿一如當年的叛逆，也許現在他要“玩”的， 就是這份堅持， 我行我素， 看這所謂的規律和法則， 能奈我幾何！ 到這一刻， 熱鬧， 門道， 還有什麽分別， 當你看著這個叛逆的小子， 成為一個不老的傳奇？

 美網第一輪， 阿加西， 幾萬加油聲中， 在落後2局（5局3勝）之下奇跡般殺了個回馬槍；第二輪， 幾萬加油聲中， 在領先2局被扳平之下， 又奇跡般殺了個回馬槍； 可是打完這場比賽， 他也差不多走不動路了。 然後到了第三場， 這麽多內行外行的人，希望奇跡再次垂青這值得的人， 可是， 這是阿加西職業生涯最後的最後。

  他， 終於輸了。

 他說 -- 我活過了自己的夢想 （I have lived a dream) 。

 誰都有一點這樣那樣的夢想， 但大多數都隻停留在做夢的階段。 原來對於阿加西， 當年的叛逆是夢的一部分， 後來的奮力也是夢的一部分， 在職業生涯如垂垂燭火時跳動最後一點光芒更是夢的一部分。 他一路走過來， 做著夢， 實現著生活， 既沒有被公開的取笑打亂腳步， 也沒有被水漲船高的傳奇封號阻止步伐。 他可以在功成名就之時把夢做的完美， 但是卻選擇了以不算完美的輸來做結局， 也許因為， 這也是人生和夢想的一部分？！

 我慶幸自己沒有錯過他； 我希望到我的高齡之時， 能說--我啊， 活過了自己的夢想， 不論， 是輸， 是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