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潮蟲 halfy Robert
二零零六年冬天,後海的嶽麓山屋裏。
Robert: 我們算非常規中的非常規嗎?
潮蟲:這話怎麽講?
Robert: 我的意思是理科班算是非常規的了,而我們是理科班中的非常規。其實不光我們三個,我覺得八大呆人也是理科班中的非常規。
潮蟲:為什麽要辦理科班呢?
halfy: 為了解決初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銜接問題,這個我很確信。
Robert: 很他媽的失敗。現在已經停辦了也充分證明了這點。其實辦不辦理科班,我們這些人還是塵歸塵,土歸土,該幹嗎幹嗎。我們有被人跟蹤嗎?還是被遺忘了?
halfy: 像樣。誰他媽的還記得你,當年招生的人說不定已經下台了。
潮蟲: 沒有人跟蹤我們吧,不過誰知道呢?也許我們一直被窺視。
Robert: 對了,你們的文章寫的怎樣了?
潮蟲:這兩天一直忙著見朋友,我下周一前一定完成。這篇文章寫完了可以投給理科班,或者我們拍部記錄片。
halfy: 拍記錄片是好主意,我的文章這周末也能完成。
Robert: 好的,我先寫,寫完了發給你們看看。
上周回北京見了Robert和halfy,兩位都是高中的同學。
雖然認識了都12年多了,具有諷刺性的是彼此真正的了解不過是這一兩年通過彼此的博客。見麵的那天北京已是幹冷,我穿得又少。可在後海的餐館,和昔日的同窗品著暖暖的浸著薑絲的陳年黃酒,心裏很快就有了暖意。
人們常提起的教育是大學,或大學後各種各樣嚇人的名牌學校,可我一直以為,真正塑造我們的卻是高中,這以後的所謂高等教育不過是刨刨光上上臘罷了。
於我而言,同學中天才型人才,準天才型人才,和怪人比例最高的,也是在高中。
背景
那年,估計是國家教委某位幹部同誌覺得應該想出一些標新立異的來建立他的政績,於是想出了全國理科實驗班這樣一個東西。通過很多奧賽考試,全國招了100個人,分成了四個班,我被分到了清華附中。
我們班25人,2個女生。我光榮的成為了所謂的“奧班女生”,不用打扮就在校園裏有了頗高的回頭率。高中所有的班體育課都是男女分開上的,隻有我們跟著男生們一起上。於是,老師也不會在上課前當著23個男生的麵問我們有沒有例假,我們也就裝著這個事實不存在的上兩年的體育課。某種意義上,在高中前一兩年中,我也就一直試圖否定自己是個女生的事實。
當時看班上的同學,隻有兩個字:恐怖。聰明得恐怖。(我見過得最聰明的人大多來自我的高中同學。)
記得當時極度的不安全感。現在想來我和大多數同學的心情很不一樣:大多數男生都是整個初中的第一,甚至整個市的第一,NB轟轟的被老師們捧著就來了。我不一樣。我是女生。我是在“女生初二以後立刻一定不會有男生厲害”的陰影下長大的。 雖然也是一直拿第一,可大多數老師會somehow 讓我覺得那是個錯誤,是我不小心偷了應該屬於男生的第一。上高中呢,我知道那個陰影依然存在,隻不過是將初二改成了高二。我也覺得自己考上理科班不過是運氣。
所以呢,我第一學期經常地哭。我思念初中和我一起玩的學習不好的同學們。我更擔心自己會考倒數第一。每當這種情況沒有發生的時候,我都會很好奇的看著那些男生,不明白這為什麽。現在聽起來荒誕甚至做作的東西,在14歲的孩子的心裏,卻是最真誠的。
所以高中畢業,我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清華,我想要逃離以男女失調的環境。
可我還是最喜歡我的高中,因為我自戀吧。既然現在的自己是有高中的經曆塑成的,自然要喜歡這段經曆了。我想,這段經曆最大的好處就是,從那以後,看到多牛的人,心裏也很少觸了。牲口群中長大的好處。說說牲口吧。
Halfy
halfy,是我在班上認識的第一個人。剛下到北京的火車,在學校派去接站的汽車上,他坐在我旁邊。記得他問我是哪裏人,我很膽怯的說安徽安慶,因為我不會講普通話,不知道“慶”有沒有後鼻音。高二的有一天,halfy嘲笑第一次見我時我的口音。我記得當時很想哭。(好在我是個記事不記仇的女人,赫赫)
我其實是很喜歡halfy的,一開始就。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也不喜歡他,因為會被他嘲笑。想起高中的玩笑總是帶著孩子無辜的殘酷。
拋開個人恩怨 -- 他很酷,也挺喜歡玩酷。
他常會反著穿他的T-shirt。在大家都差不多在教室上自習的時候,提著水壺,晃晃蕩蕩的穿過操場從宿舍走到教學樓。再偶爾發出幾聲極高頻的尖叫,讓整個樓道知道他要來學習了。我記得高三大家誠惶誠恐準備各類奧賽的時候,他說複賽沒有靠好,因為沒有考試那天沒有見到他的幸運鳥,烏鴉。還有,晚自習時,安靜的教室突然發出悶響,是他用頭撞牆來著。更變態的是,大家已經習慣了,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為這個聲響抬頭了。
高三我進國家隊去蘭州集訓之前,收到了halfy同學送我的一張卡片,上麵寫著:寧靜致遠,淡泊明誌。我吃驚了好久。因為這實在不像個性如此張揚的他會說的話。那時,我想,也許並不了解這個人。
我確實並不了解他。這要說到10年後看他的博客了。
10年後,我的很多同學們終於明白了自己不是天才這個殘酷的現實,包括halfy。有了這個自我認識之後的halfy,於我這個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天才的人,容易接近了很多。不過,如果沒有博客,我還是會帶著青春期時代培養起來的隔離心理和他接觸吧。
看他的博客,這個在物理方麵聰明絕頂的人,居然可以寫出動人的詩 (雖然有些色情)。這個當時飛揚跋扈氣焰囂張的東北男生,居然可以專心的養不到他手大的烏龜,並懷有某種我雖不理解卻可以感受的熱情。東北男人細膩的時候,總是會讓我更感動。希望這不會讓南方的男人覺得不平。
Robert
Robert是我的老鄉。我們倆,都是典型的江南水鄉的長相吧。他很瘦,一直很瘦,可他卻是我們班足球的希望。
運動會和各項球類比賽總是對理科班的一個諷刺。我們不負眾望的扮演著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stereotype。我唯一願意看的運動,可能就是Robert踢球了。我完全不懂足球,可我覺得他踢球帶著一股靈性,尤其是過人的時候。他跑步的姿勢很特別,不是對稱的,上臂常會有些不自然的抬著,所以我常覺得他是自己練了一套獨門的功夫,終於可以為理科班挽回很多麵子。就像東北男人的細膩會讓我覺更感動一樣,南方男人不常露的狠勁兒,有一種壓人的氣勢。球場上的Robert就是如此。
可是教室裏呢,他總是提老莊。某種意義上,在理科班,這是比halfy拿頭撞牆還要非常態的。班上的主旋就是競爭,永遠考不完的試,永遠超越不了的對手,永遠滿足不了的ego,他居然敢說什麽無為。
他說老莊的時候,也帶著踢球時的那股狠勁兒。很少有人響應他,卻也很少有人敢正麵與他去衝撞。我當時覺得他很高深,常聽不懂他說的話。於是高中與他接觸不多。可能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50句的那種。卻也是10年後,看了他的博客,也才覺得原來他是個可以接近的人。
他的博客早已沒有老莊的味道,和我的一樣充滿了電影的癡迷,偶爾冒一些內心的掙紮。這篇文章,是他布置給我和halfy的作業。
回到上周見麵。Robert說,我們三個人很像,因為我們都有很強的內心的掙紮,也都是在這一兩年裏走過或開始走過這些掙紮。我覺得這句話很經典。我想我們的掙紮都是從高中就開始,都是14歲離家,在牲口群中試圖證明自己的能力。halfy用頭撞牆,耍各種的花樣;Robert說什麽老莊,玩命的踢球;我一頭紮進小說中找可以撫慰自己的東西。這些貌似不同的舉止後,都是一樣的不安和逃避吧。
也許我看關於殘酷的青春期的電影常會被打動與這段經曆有關吧。
有兩種人。一種人,生來內心與外界是諧和的,他們的personality於是可以保持一貫的風格,他們很少作出格的事,很少莫名其妙的覺得惶惶不可終日;另一種人,內心總是與外界環境衝撞,這衝撞與順境還是逆境沒有關係,而是一種近似於本質的不和諧。這種人,年輕時常會是憤青,以為自己可以靠改變外界來協調這種不和諧;慘敗後成熟;成熟後更多的內省,聰明者改方案為靠試圖改變自己的內心來協調這種不和諧。個人意見,這第二種人或慘敗,或大成,或兩者兼得,但無論如何,都永遠也擺脫不了這不和諧的詛咒。
我們三個人,應該都屬於這種類型吧。
最後,謝謝博客吧。
許多時候,腦海中總是不停的回放著一個畫麵——盛夏的北京,一個空曠的黃土足球場,球場的邊角地帶野草長了老高,周圍全是高大的白楊樹,上麵無數的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叫囂,太陽頂在樹梢上,把大地曬得如同蒸籠。一個男孩子,站在足球場上,抹去滿臉的汗水,呆呆的望著樹陰下三兩走過的同學,腦袋裏什麽也沒有 … 即便是現在,當這個場景滑過,我的心還像畫中的男孩一樣,一片茫然,就如同對於未來 …
十二年前的盛夏,28個被選入國家理科實驗班的少年,被分到了清華附中分舵,其中兩個沒有來,26個孩子,在這裏相遇。老子我,就是其中之一。我還記得那個日子——1994年8月28日,伴隨著知了的叫聲,一幅平凡但鮮亮的畫卷,在北京被曬得慵懶的空氣中悄悄地展開了 …
第一天,宿舍樓二樓活動室
被稱為“大班”的上一屆理科班跟我們在一起開會,互相熟悉介紹。我記住了幾件事情:大班沒有女生,清一色的和尚;我們班有兩個女生,一個圓臉、一個瓜子臉;有幾個男生自我介紹的時候說愛踢球,都是瘦小的樣子。出席了這些儀式後,我去了運動場,這奠定了之後好些年我的習慣,沒什麽別的任務,我就會在足球場出現!
幾天後,足球場
幾個同學跑下來,到操場上玩球。這個時刻,可以歡快得什麽都忘記。正好幾個普通班的孩子也在玩,於是我們便打起了小場。很快,我對我們夥幾個人的球技有了評估。來學校汽車上坐得很近的景德鎮那小子速度很快,但是稍欠協調,老是跑過頭找不到球;石家莊那個平頭意識和位置感都很好,就是腳有點軟;前幾天並不太在意的一個穿黃綠色T恤的小個子很活躍,過人內切非常的準,踢球很有心眼,這小子小技術不錯,很能帶球,他喜歡撅著屁股岔開胳膊跑,而且跑起來兩個胳膊伸直了動,像兩個鍾擺 … 最後提的這個家夥,便是Robert,高中時代一起踢球最多的同學了。
足球很快拉進了我們的距離,我們的生活時鍾比較一致,在球場上整累了就會跑到小賣部喝瓶汽水。晚自習休息之類的時刻我們也會搭伴到下麵找點零食進補。其實我倆一般沒啥話說,都是比較內斂的類型。唯一的區別是,在場上,他慣於在人縫裏穿梭,以巧破千斤,在人群裏,他雖說不是默默無聞但也不算多話;而我,踢球完全靠速度和力量,如果在中場有射門機會我決不會費事的把球帶到前場再射門,場上場下都是徹底的直線條。
某周末,培訓樓
宿舍樓隻有一個電話,允許接不允許打,給家裏打長途最近也要跑到附中和清華交界處的培訓樓。晚上9點半以後長途會半價,所以有不少學生會在這時候聚集在培訓樓。那個瓜子臉女生——潮蟲,是比較常給家裏打電話的人。(她的姓氏實在是很怪異,所以不由得無法不給她起這個外號 … 後來,在我們宿舍內部討論時幹脆簡稱她為“蟲子”。至於另一個圓臉的,不知道哪天我來了靈感,給她起了一個外號叫“雞蛋”,實在是很有神韻,也成為我們宿舍內部專用稱呼。雞蛋現在已經是XP呆人的老婆,此枝暫且不表。)由於周末經常在這裏排隊打電話相遇,話就一點點多了起來。我比較口無遮攔,還喜歡逗人,她呢,比較感性、敏感。於是,經常是她被逗得忘乎所以的哈哈大笑,笑起來之後才想起來用手去掩一時關不上的嘴。也有時候,就像這次,被我撩撥起思鄉情緒或者言語刺激到她不知道那一條自尊,反正就是——鼻頭一紅,開始抹眼淚了,嘿嘿!
高一,十一前夕,運動會
3000米比賽就要開始了,我第一次代表班級比賽,有些緊張,但是由不得我多想,發令槍想了。我趕緊衝出去,跑在最前麵。後麵的人緊緊地壓迫著我,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完全的沒有任何動動心思的空間。一圈、兩圈、三圈 … 我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腳步也越來越沉重。不知道什麽時候,潮蟲出現在跑道裏麵,塞給我一塊濕手帕,跟我跑在我耳邊大聲喊著:“趙奕,加油!”。清涼的水汽進入肺部,我清醒了一點,又鼓起力氣向前跑。又過了大半圈,後邊幾個人一起加速衝了過去,我也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量,頹然倒在彎道內的草叢上 …
高二某天,足球場
今天腳風不順,好幾次帶球都帶進死角。又一次得球,Robert在旁邊叫“快傳球!快傳!”,我心裏一股火,“喊雞毛喊,煩不煩啊!”Robert突然語塞了,說了句“哦…對不起”。我很意外,本來足球場的這種情況一般的回達十有八九是罵回來的,我抬頭,看到他的眼光,好孤寂 …
慢慢的,我們一步步開始了真正的理科班式的教育。每個人都要選擇一門競賽科目去努力,這門科目上差不多要學完大學的基礎課程。其他的非理科課程都是點撥式的教學。語文課,改成了到圖書館自由閱讀或者在班裏放名著影視;曆史課,李學森老師會精神激昂的給我們介紹曆史名人、名著,撩撥我們的熱情;英語課,一半的時間跟老外扯皮,另一半學習《新英語教程》。一切都要自己把握,我也慢慢的習慣了位處中遊的排名。高三的時候,大家統一到清華學習物理係的課程,有的同學進了各科目競賽的冬令營、集訓隊,甚至幾個月也見不到。大部分同學天天見麵,但是聊天時甚至會出現“最近忙什麽呢?”,這樣的話。某天去食堂吃早飯遇到蟲子,竟然給了我一個久未謀麵式的微笑,記得她那時候迷上了《大衛·克洛菲爾》,而Robert經常捧著一本很深奧的書在宿舍角落裏,叫他踢球時,從書後露出一個懶洋洋的娃娃臉。我依舊有空就踢球,經常一起踢球的已經換成小一屆、還沒有太多壓力的小小班。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畢業的時候,除去兩個南方同仁回到上海上學,其餘的我們都被分到了清華北大的理工科專業。緊張又悠閑的高中生活結束了,我們這幫天才少年踏上了各自的路程。
98年冬
失戀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沒有協會的事情,我會每天醒來後望著天花板發呆。然後,在肚子餓得無法忍受的時候,去食堂吃午飯。今天的事情很多,忙了一下午,錯過了食堂的開飯,吃了點殘羹冷炙回到宿舍。一進屋,老大就跟我說,“今天有個北大的女生來找你”。我心裏一緊,難道是她?我趕緊問,“誰啊”。老大說,“她說是你高中同學,還給你一朵花”,我的心慢慢舒緩下來。窗台上,一個罐頭瓶裏,斜戳著一支白玫瑰 …
幾天後,在北大南門的一個飯館裏,我跟潮蟲麵對麵的坐著。她跟我說了很多,不過我現在隻能記住一句話,她說,“她隻是你生命裏的一個過客 …”。這句話,陪伴了我很久!
06年冬
窩在嶽麓山屋的舒適的椅子裏,旁邊是Robert,我們正在同居,哈哈。這小子這些年搞得不錯,在某領域內如魚得水,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坐在對麵的是潮蟲,剛剛回國。去年見過一麵,那時候她正在北京學拍電影,在見識到這個行業的壁壘,在老美攢下的積蓄告罄之後,灰溜溜的回到了老美繼續幹研究。幾個月前,她炒了老板,準備進軍谘詢業。就在剛才,她拿到了Mckinsey的大offer,興衝衝的要報告。我呢,六年的科研生涯走到了尾聲,將來的很多事情,會在近幾個月內決定,渾身帶著不確定的味道。
談笑中,我們提及最多的還是高中那段日子,我們發現很多內在的特質是在那個時期被確定的,Robert提出了一個想法,我們都談一下自己對於高中,特別是對於我們這幾個人的回憶,每人寫一個命題作文,交給他。三個人,三個角度,整合在一起,會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接到這個任務,有一點激動,其實早就想寫這麽一個東西,好好回味、總結一下那段難忘的日,隻是以前一直沒有下決心好好思考動手。於是,在這個有點閑暇的周末,慢慢的,從頭回憶。可是,當我回想起從前的時候,隻能在腦海裏浮現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斷,一閃而過。這些片斷,由模糊,變得清晰,又漸漸模糊、遠去,好似從未發生過 …
By Robert
一九九五年夏天,傍晚,清華附中足球場上。
我坐在足球場邊喝著瓶裝的可口可樂。halfy還在那裏練遠射,邊射邊罵:操,又歪了!
天色有些昏暗,教學樓裏各個自習室的燈都亮了起來。我疲憊的坐在地上什麽都不想幹。去年的這個時候我第一次來到了北京,第一次見到了潮蟲。潮蟲是那種很容易成為焦點的女孩。是啊,在這種理科競賽中,女孩是稀有動物,男孩和蒼蠅一樣圍著轉。記憶中我與潮蟲的對話不多,那時候我還算是個害羞的蒼蠅。九四年的夏天,我、halfy和潮蟲來自不同的省市,參加一個理科班的入選考試。一個月後我們坐在了同一個教室裏,成為了同學。
來北京之前我覺得自己很牛逼,夢想著自己將來成個什麽家。一年後,這些想法全無,我知道自己原來那麽渺小,牛人是那麽的多,我隻是無名小卒一個。我坐在足球場邊,問halfy去自習嗎?halfy說我太累了,咱們回宿舍吧。我說行,咱們去吃點東西。
halfy和我來到了附中的小賣部,他說咱們吃漢堡吧,你吃什麽口味的?我說什麽口味的都行。其實那是我第一次吃漢堡,覺得特別香。我們吃完漢堡後回到了宿舍。我問道:
“你初中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很牛?”
“是啊,不過現在不這麽想了,咱們班的牲口太多了。”
“我現在都不太想學習。”
“誰他媽的想學,今天球踢的真爽。”
“是有些累,我也去休息了。”
眼看著快到高二了,班上的同學該拿參加奧賽的奧賽,該考toefl的考toefl。潮蟲馬上要參加化學奧賽了。我與潮蟲雖然來自一個省,但話語不多。她是學習的榜樣,無論在理科班,還是在普通班,都是燈光的焦點。我又算什麽呢?我還是好好踢我的球吧。最近心情挺煩躁。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是普通班的。每天早操都會見到她,我隻是遠遠的看她,卻不敢上前說話。
很是沮喪,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於是我經常去圖書館。每次在圖書館裏,身邊的同學都是看科普文章,看專業書籍。我總是拿上幾本小說,幾本大眾電影,逃避現實。最近又研究上老子了,覺得老子的無為哲學很適合我。逃避現實,是我度日的精神依托。但表麵上,我是說我喜歡上老子了。覺得自己真他媽的虛偽。
一九九五年的秋天,理科班專用機房。
我和halfy以及理科班其它幾個不愛學習的家夥聚集在486電腦前。halfy很牛逼的從磁盤盒裏拿出磁盤,開始解壓縮。
“今天open lab最後一天免費開放,人可真多,還是halfy你牛。”我說道。
“操,我下了一天呢,貨都在這裏。”
“我也上了一天網呢,不過都不知道在那裏下,隻是上了上BBS。”我鬱悶的說道。
“再等一下,我們就全部能看到了,嘿嘿!”
大約過了半小時,30多張磁盤的文件都已被解壓縮到電腦裏。約有100來張圖。halfy熟練的操作著,一張一張播放,全部都是playboy之類網站下的黃色圖片。我們討論著外國女人的生殖器和大咪咪。其實大家都有些羞澀,除了halfy,他是老手了。看完所有圖片後,有幾個同學說沒意思呀然後離去了。我則是噎著口水把圖片又看了一遍,後來上廁所發現內褲上有些濕了,嚇的不行。
這件事以後,halfy的人氣提高了很多。若幹年後,halfy成了A片之王和專業評論家,與高中那會就有這種啟蒙教育不無聯係。
一九九六年的夏天,一節美術課上。
今天的美術課老師繼續播放英文電影,片名叫《鋼琴別戀》。影片播放到大約2/3處,有一些少兒不宜的片斷。男生們都如饑似渴的流著口水看某個細節。我看了一眼潮蟲,發現她麵色通紅。我和halfy互視了一下,心照不宣。過了一會,潮蟲離開了。全班同學哄笑著,繼續鑒賞著。
一九九九年的高中同學聚會。
我和halfy坐的很近,因為班上隻有我們兩個人抽煙。方老師建議大家談談自己現在的生活。我高談闊論的談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經曆,當時這樣的做法我想也許是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因為我在理科班太微不足道了。記得初中我總是眼球的焦點,因為我學習最好。高中的三年著實讓我體會了一把普通學生的角色。我說完故事後,方老師很詫異,她以前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學生還有這麽多想法和觀點,而同學們也對我刮目相看。接下來最精彩的還是潮蟲的發言。她深情的講述了她的一次戀愛經曆。依稀還記得她說到了隻身去上海找男友的事跡。我們都被潮蟲的romantic故事吸引了。
二零零一年的又一次高中同學聚會。
還是我和halfy坐的最近,我們抽了若幹根煙。這時候大部分同學都出國讀書了。方老師問了問出國同學的情況,尤其是潮蟲。從九九年的那次聚會大家都沒有再見到過潮蟲。成為了一個傳奇人物。我們隻知道她在國外有了一個男朋友。很少有人見過她。
二零零五年的又一次高中同學聚會。
我們終於見到了潮蟲!
潮蟲在回國之前已與我聯係,大家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那次聚會有6個人參加,halfy有事沒來。居然是6個single。我們直歎息:理科班的人到底怎麽了?不過那次聚會我與潮蟲似乎並沒有很深入的溝通,這種例行公事的聚餐似乎很難有深層次的交流與溝通,說實話,我們都有些厭倦了。
……
這麽多年過去了,潮蟲,halfy,還有我,從精神上走的更近了,這都是博客的力量!我也徹底拋棄了自己的理科班自卑情結。
這三篇文章是三個人聚會暢談之後寫的,還是就憑著一個人說一句布置作業而互不通氣寫成的?要是後者,更有趣,就像瑜亮對火。
新年愉快!
這篇文章我看了兩遍,沒有完全看懂,大概是很多背景不了解。不過,我看懂了的,是朋友之間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