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殤( 25 、大唐驚夢(上))
第十三節 大唐驚夢(上)
公元 755 年,安祿山聯合同羅、奚、契丹、室韋、突厥等邊境各族共 15 萬人起兵反唐,拉開中原第二場胡漢廝殺的序幕。從公元 304 年劉淵反晉至公元 581 年楊堅登基建隋,五胡血腥統治中原近三百年,北方漢人九死一生,方才迎來隋唐盛世。然而好日子剛過一個半世紀,胡人的鐵蹄再次肆虐中原,這一次,胡人的陰影居然籠罩中原長達六百多年,直至朱元璋“驅除韃奴”才否極泰來。
安史之亂是中古曆史的轉折點,對中國的後半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首先,安祿山與史思明均為營州柳城(今遼寧省朝陽)人,二人的起兵標誌著中國的外患從秦漢時期的西北轉向宋明時期的東北,從此,中國的戰略中心東移,以長安為代表的西部逐漸荒廢,而馳騁於東北大草原的遊牧民族成為懸於中國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其次,北京(當時的範陽)作為安史之亂的策源地第一次正式登上曆史舞台,此後,北京作為最毗鄰草原的城市越來越受到東胡們的親睞,並逐漸變身為遊牧民族入主中原的殖民中心。最後,安史之亂結束了隋唐近二百年對外作戰的絕對優勢,漢民族戰略上轉攻為守,一守再守,結局是象烏龜那樣被蒙古人拋進浩淼的太平洋。
安史之亂基本上就是一出養虎為患的故事,緣由卻耐人尋味,涉及到唐朝政治軍事的方方麵麵,可以說乃東方式皇帝專政的必然結果。安史之亂說明一個問題:商鞅搞出來的那套以大一統為基礎的寡人政治,敗亡乃無可避免的結局。
一、從府兵到募兵
府兵製源於北魏,鮮卑人世代當兵,不事生產,免一切賦稅,叫府兵;而漢人世代務農,不能當兵,隻能做後勤。因此,府兵製實質乃種族隔離製度,把全國的戶籍一分為二,鮮卑人入軍籍,漢人入民籍,不得調換。
隨著北方持續戰亂,鮮卑人越打越少,到北周後期,不得已募大量漢人入府兵,楊李二大家族才有機會從鮮卑人手中搶回兵權及政權。 589 年,隋滅陳統一中國,一年之後,楊堅下旨,府兵全家記口授田入當地州縣民籍,平時務農,戰時從軍。於是府兵製與當時盛行的均田製以及曹操的屯田製結合起來,真正成形。
府兵製本身談不上好壞,但在中國防造反甚於防火的形勢下,任何製度實施到最後都會變得滑稽可笑。府兵平時由折衝府負責訓練,戰時卻由皇帝親任的將領率軍出征,因此打起仗來“兵不識將,將不知兵”。這樣雖然造不成反,戰鬥力卻大打折扣。
府兵本身的任務是地區防禦,然而遊牧部落的侵襲無法預測,軍事調動全賴中央往往貽誤戰機。而戰火一起又遷延日久,府兵長時出征家裏農田荒廢,厭戰情緒日重。再加上太平盛世,土地兼並嚴重,均田製破產,而依附於土地的戶籍製度亦漸荒廢,並且國人鄙視武夫,老百姓想著法子逃避兵役,循戶籍拉不到足夠的壯丁,府兵製在經曆唐太宗的極盛後,漸漸破敗,至唐玄宗天寶年間被廢止,取而代之的是募兵製。
募兵製和府兵製一樣本身談不上好壞,但在帝王政治什麽都是悲劇結尾的現實下,募兵製順理成章變為(唐)王朝動亂和漢民族(宋朝)覆滅的根源。
募兵製顧名思義招募壯丁成軍,乃“職業軍人”,吃俸祿,靠軍功發財,統一訓練作戰,因此戰鬥力理論上比府兵製這種“農民軍”要強。募兵製的成功有一個先決條件,即國民尚武,以戎馬生涯為榮,這樣軍隊才能有良好的兵源和崇高的責任感,而中國恰恰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募兵製最成功的國家當推美國,為說明美軍在國民心目中的至高地位,先來一段我個人的親身經曆:有一次我乘飛機從巴爾的摩到亞特蘭大,一小隊空軍分散坐在乘客中,飛機降落後,我隨即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兒子的推車,並順勢向前推了幾步,這才尷尬地發現自己被那六七個美國空軍包圍了,客艙的走道裏除我之外隻有那一隊空軍,所有乘客包括商務艙裏的都安靜坐在座位上,注視著他們。等到艙門打開,所有乘客報以熱烈的掌聲歡送他們出去,我這才倉皇躲到商務艙裏讓後麵的兩三個軍人先走。空軍全部離機後,乘客們才站起來取行李依次出門。這件事對我極為震撼:美軍受到國民發自肺腑的尊崇,這樣的軍隊焉能不勝?
美國是民選政治,軍隊受總統和國會管轄,乃真正的“子弟兵”,並且槍口向外,原則上不幹預國內事務。美軍主要的任務不是防禦,而是維護以美國為核心的國際秩序,換句話說就是侵略。雖然很多美國人怕死,不願意自己的子女參軍,但他們對軍人的崇敬是一致的。反觀中國,軍隊作為皇帝的私人武裝,除保家衛國外,還在國內政治中承擔了相當不光彩的角色,因此從知識分子到老百姓對軍人既畏懼又憎恨,而軍隊作為國內唯一能夠撼動皇權的力量,亦無可避免受到皇帝和權臣的猜忌。自漢武帝開始,軍隊在中國一直處於被壓抑和鉗製的狀態,於是“好漢不當兵,好鐵不打釘”,一般身家清白的國人都不願從軍,唐朝募兵招來的不是胡人就是漢人中的無業遊民或地痞流氓,軍人的素質極差,而聲名漸惡的軍隊又嚇得普通老百姓更加不敢投軍,於是胡人在軍隊中的比例越來越高,為安祿山等最終奪得軍權鋪平了道路。
胡人原本血腥嗜殺,而漢族應募者亦多亡命之徒,所以軍隊整日在邊境挑釁或誘捕塞外胡人,向朝廷邀功,唐玄宗好戰喜功,不問青紅皂白一律賞賜,又加劇了邊境摩擦。邊境無寧日,朝廷將幾乎所有的軍隊均派駐邊關,境內空虛,安祿山一人統帥 50 萬驕兵悍將,而中央軍力僅有不足 8 萬,且未經沙場。如此形勢,安祿山焉能抵擋住反叛的誘惑?
二、李林甫的邏輯
安祿山之心,路人皆知,唯獨李隆基被馬屁拍昏了頭,自取其辱罷了。在安祿山的發跡過程中,好幾個朝中重臣預見他日後必叛,其中一人就是當時的第一名將王忠嗣。
王忠嗣早年經曆與冉閔酷似, 9 歲時父親戰死,被接至宮中撫養,李隆基收其為假子,賜名忠嗣。有一次與李隆基談論兵法,他“應對縱橫,皆出意表”,給皇帝老兒留下極深的印象。王忠嗣 24 歲第一次出征,便力排眾議帥 300 騎夜襲吐蕃,斬敵數千,吐蕃讚普倉皇逃走。此後他屢破吐蕃,並在轄下數千裏的邊境因地製宜修築城堡,一個個連成一串,施工量小,作用卻相當於萬裏長城,使唐軍有據可守,一舉扭轉了對遊牧騎兵作戰的被動局麵。
開元 26 年,王忠嗣北伐契丹。自武則天開始,唐朝五次北伐契丹均敗,而王忠嗣帥十萬騎兵出雁門關,三戰三捷,奚、契丹聯軍全軍覆沒,契丹 36 部盡數投唐,幾十年不敢作亂。
天寶元年,王忠嗣發動對吐蕃和吐穀渾的青海湖會戰,全殲吐蕃北線主力,俘虜八千吐穀渾軍。此戰,吐蕃在青海、甘肅交界處設置的堡壘幾乎被全部摧毀,兩個王子戰死,吐穀渾降唐。吐蕃從此對唐朝由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禦。之後,王忠嗣又大破吐蕃大食聯軍,並數次出擊後突厥汗國,終致其亡國,突厥從此退出中國曆史舞台。
總之,唐玄宗時的所有外患都被王忠嗣一人擺平了。天寶五年( 746 年),王忠嗣身兼河西、隴右、朔方、河東四鎮節度使,掌控萬裏邊疆,成為大唐開國以來第一“牛將”。然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很快遭致李林甫的致命打擊。
《嶽飛傳》雲:“自古未有權臣在內而大將能立功於外者。”這句話雖然意在讓秦檜替趙構背黑鍋,但確實有幾分道理。王忠嗣一人擔四鎮節度使,李林甫慌了,因為唐朝有節度使入京為相的慣例,王忠嗣立下天大的功勞,很有可能頂他的位子做宰相,於是李林甫開始向李隆基灌輸“番將優勢論”,具體說來就是:文臣領軍,憚矢石,不能身先士卒。不如用蕃將,長在馬背上,從小打仗,幾成天性。若陛下感而用之,他必以死相報,夷狄不足圖也。李林甫的這番話直說到李隆基的心坎裏。“知識越多越反動”並非老毛的首創而是所有帝王的共識,皇帝們幾乎將猜忌練成本能,在李隆基看來,大字不識的胡將危險性顯然比知書達理的漢將低得多,於是擢安祿山(突厥人)、高仙芝(高句麗人)、哥舒翰(突厥人)等為大將。唐皇此舉正中李林甫下懷,蕃將不可能入京為相,蕃將的地位越高,他在京中的地位就越鞏固。自貞觀以來,朝中雖然屢有蕃將,但總是不能升至上將,所以胡人無法作亂,此慣例在李氏君臣二人的一唱一和下被打破,安祿山兼任三鎮節度使,十四年未徙,就等著造反啦。
恰在此時,王忠嗣奏安祿山必反,李隆基哪裏能夠相信,反而懷疑王忠嗣居心叵測。忠嗣石堡失利後,李林甫誣陷他“欲奉太子”(王忠嗣早年在宮裏與忠王即後來的唐肅宗一起長大),王被押進大牢差點腦袋搬家成嶽飛的前輩,所幸他一手提拔的哥舒翰“言詞慷慨,聲淚俱下”為王忠嗣求情,才死裏逃生,被貶漢陽太守,一年後( 44 歲)抑鬱而終。王忠嗣逝後 5 年,安史之亂爆發。
王忠嗣如果健在,安祿山就算天天吃恐龍膽也斷不敢造反。不過就算王忠嗣英年早逝,安祿山依然功敗垂成,因為王不僅是個天才的將帥,還擅於挖掘賢能,他在軍旅生涯中先後提拔哥舒翰、郭子儀和李光弼,這三人成為安祿山的克星。
王忠嗣退役後,李隆基在軍中最信賴的當推安祿山和哥舒翰,安掌握三鎮,哥兼任二鎮,二人積怨極深,水火不容。哥舒翰乃悍將,軍功卓著,他居高位,安祿山同樣不敢輕舉妄動。湊巧的是,天寶十四年二月,哥舒翰進京途中突然中風,半身不遂,隻能閉門養病。安祿山的最後一個肘製被老天拔除,當年冬天,中國曆史上繼五胡亂華後的第二場胡人叛亂正式登場,中古亂世拉開帷幕。
三、安祿山與李隆基
安祿山的父親乃康姓胡人,早逝,族譜不詳,母親乃突厥女巫,他從小在突厥部落中長大。因此,雖然史書均說安祿山乃北疆雜胡,但筆者認為,歸其為突厥並不為過。
安祿山與另一個突厥史思明一塊兒在營州(今遼寧省與內蒙河北交界處的朝陽)長大,成年後,二人混跡於東北疆少數民族地區,凶猛善鬥、奸詐狡猾。安 29 歲那年,因為盜羊被捉,時任幽州節度使的張守珪本欲將其棒殺,安祿山對著張守珪大呼:“大夫不欲滅兩蕃耶?何為打殺祿山!”張見其長得又肥又白,且口出豪言,便將他收編為捉生將。
安史二人均靠凶殘、賄賂與騙術發家,後世的努爾哈赤幾乎就是他們的翻版,我估摸白山黑水在盛產人參鹿茸的同時也批發此路“豪傑”。以史思明為例,他欠下官府一大筆錢,無法償還,畏罪潛逃至北邊的奚族地區,被奚族巡邏捉住,他騙奚人說自己乃大唐的使者,要求見奚王,結果被帶至奚王帳前,不下拜,說:“天子使見小國君不拜,禮也。”奚王大怒,但因此以為他是真的使者,以貴賓款待,並決定派 100 人跟隨他覲見唐玄宗。當時奚人中有位聲名顯赫的大將瑣高,史想擒瑣高贖罪,便對奚王說:你派的人數雖多,但不夠分量,你手下隻有瑣高才華出眾,可與我一起去中國。奚王聽後很高興,讓瑣高帶 300 手下隨行。一行人行至平盧(近他的老家遼寧朝陽),他派人密報邊將:“奚兵數百,外稱入朝,內實盜,請備之。”邊將接報,在犒勞奚族使團時,擒瑣高,殺 300 隨從。張守珪聞史思明孤身入奚,兵不血刃生擒瑣高,視為奇才,同樣招攬他當捉生將。
捉生將類似今日的偵察兵,安史二人均心狠手辣、通六番語言,坑蒙拐騙無所不能,因此,每次帶隊出塞,均能擒獲生俘,不到四年,安便升遷至平盧將軍。張守珪嫌安祿山長得胖,安為討張的歡心,不敢飽食,張對其寵愛尤佳,收其為義子。
唐朝的外患主要在西北而非東北,因此按通常論資排輩的升法,安祿山一輩子也別想當節度使,可安史二人本著無事生事、有事擴大的方法,不斷地製造摩擦、渾水摸魚,在本應和平的北疆居然能短時間積攢一大堆“戰功”,成為冉冉升起的兩顆軍事新星,把他們的同僚遠遠甩在後麵。安史二人沒打過幾場正兒八經的仗,卻飛黃騰達,安祿山 40 歲,即成為自己家鄉平盧的節度使, 49 歲已身兼三鎮,乃王忠嗣之後的第一統兵大將。隨著安史的上位,邊疆關係越來越緊張,原先,唐為拉攏奚和契丹,各嫁公主和親,雙方關係和睦,安祿山為邀功,屢次侵犯奚與契丹,結果他們殺和親公主,相繼叛唐。
安史之亂換個角度看,完全是李隆基自編自導自殘。早年宰相張九齡見過安祿山,便對侍中裴光庭說:“亂幽州者,必此胡也。”後來安祿山率大軍出擊契丹慘敗而歸,張守珪奏請朝廷斬首。張九齡批奏文寫道:“祿山不宜免死。”誰知李隆基竟未準奏,對張九齡道:“卿豈以王夷甫識石勒(石勒十四歲當小販時曾上過王衍家,王衍見到石勒就說此人將為天下患),便臆斷祿山難製耶?”
安祿山能創造和平邊疆軍帥火箭般仕途的神話,一方麵因為他能折騰出“戰功”,更重要的是他賄賂結私。朝廷每派禦史或采訪使到邊境巡視,安祿山都重金相贈,甚至連巡查官的手下都一一打點。於是所有使者從安祿山那兒回朝都對他交口稱讚,李隆基如何不對安祿山親眼有加?
當然,安祿山的成功歸根到底在於他搞定了三個人:李林甫、楊貴妃和李隆基。第一法則:送禮。朝中大臣但凡有隙可鑽的都被他用銀子砸倒,李林甫更是他巴結的頭號對象。這個法子甚至用到皇帝身上,他除了抓境外胡人獻俘,還不停地向朝廷送雜畜、奇禽、異獸等珍玩之物,東西多得“相望於道”, “ 郡縣疲於遞運”,那情分簡直比皇帝的親兒子還要親。第二法則:裝傻。安祿山每次入朝都擺出一副不懂禮數、滑稽可笑的樣子,並且刻意倚胡賣胡。他侍奉楊貴妃如母,因而可隨意出入禁中,但見到太子卻倨傲不拜,左右問他為何不拜,他說:“臣蕃人,不識朝儀,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以為他真傻,解釋說:太子乃儲君,朕百歲後要傳位於太子。安祿山道:“臣愚,隻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當萬死。”這才下拜。太子曆來最易受皇帝猜忌,安祿山的“隻知陛下,不知太子”不管哪個皇帝聽了都會心花怒放,喜其忠誠。安祿山覲見時,常常先拜楊貴妃,後拜唐玄宗,玄宗感到奇怪,問他為何先拜貴妃,他答道:“胡人先母而後父。”總之,安祿山在朝中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胡人,變著法子顯出自己的愚鈍。
另外,安祿山難以想象的外形也為他“增色不少”,世人皆知安祿山肥胖,卻極少想到他比兩頭豬加起來還要胖。他腹垂過膝,自稱腹重三百斤,需左右攙扶才能行走,他乘驛馬入朝,驛站必須挑選能馱得五石土袋的馬才能給他乘用,而且必須為他築一個“大夫換馬台”,因為如果他從地麵上馬,馬會摔倒。總之,隻有在今日的美國,才能見到他那樣的超級胖子。
照理說,一個封疆大吏胖得像個皮球,表現得象馬戲團的小醜,在號稱“禮儀之邦”的中國,實乃有辱斯文。但在皇帝和權臣的眼裏,安祿山多麽的可愛!安祿山越醜態百出,李林甫越開心,因為一個文盲兼禮儀盲的胡人不可能宰輔天下,安祿山荒誕,才能顯出李林甫的老成持重。而在李隆基看來,沒有比一個小醜擔任統帥更放心的事情,小醜怎麽會造反?又有誰會擁戴一個小醜做皇帝?外加這個小醜多麽得赤膽忠心,令人愉悅。李隆基對安祿山的寵愛僅次於楊貴妃,安祿山離京返範陽,他特命中書門下三品以下群官為安祿山踐行。他還在長安為安祿山建造新宅,敕令“但窮壯麗,不限財力”,其奢侈華麗,“雖宮中服禦之物殆不及也”。安祿山搬家時,他特命諸宰相前來賀喬遷之喜。李隆基還愛屋及烏,對安祿山一家人加官晉爵,安祿山母及祖母皆賜封為國夫人,他的十一個兒子皆由玄宗賜名授官。此等殊榮,除楊貴妃外何人能及?
謀反這樣的大動作非一日可成,安祿山很早就招兵買馬,從同羅、奚、契丹降者中選拔精壯稱為“曳羅河”(壯士之意),組建私軍,又畜戰馬數萬匹,囤積武器和糧食,用重金誘降阿布思騎兵等。安祿山的舉動已經不能算密謀造反,而是陽謀叛亂,但李隆基就是視而不見。太子和王忠嗣上奏安祿山必反,這兩人都倒了大黴,李林甫死後,楊國忠繼宰相位,他與安祿山不合,屢次上奏安祿山有“反狀”,李隆基置若罔聞。安祿山最後一次進京時,反跡已經非常明顯,玄宗對他卻恩寵如故,安回範陽時,玄宗親自給他餞行。臨別時,還把禦衣脫下賜給他,同時又派高力士在長安城東的長樂坡再次為他餞行。並且從那以後,但凡上言安祿山謀反的人,玄宗皆命執送於安祿山,任其處理,“由是人皆知其將反,無敢言者”。
安祿山知道,漢人由君臣之道束縛,在太平盛世根本不可能起來造反。因此造反前一年,安祿山已上書朝廷請求用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將。楊國忠、韋見素奏言玄宗,認為此舉“其反明矣”,可玄宗居然第二天就回複應允。安祿山借此名正言順地將漢人排擠出他的“東北軍”,軍中再無人製衡他的謀逆。 安祿山要是還不造反,如何對得起李隆基的苦心“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