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147)
2014 (97)
陸街咖啡廳外一章:未遂豔遇篇
下午五點到七點,是現代都市臍下柔軟腹地的曖昧時段:
在巴黎,這是豔遇男女在下班後回家前打一場時間差友誼賽的法定時間;
在溫哥華,這是移民家庭趕到大統華搶購降價清場食品的鐵定時間;
在廣州,這是天涯浪子等不到空載出租汽車的惱人時光。
在某個淫雨淅瀝的傍晚(沒有超過下午五點到七點的曖昧時段),白雲機場的穿梭巴士把我和行李卸在花園酒店旁邊(可惜不是香榭麗舍大道)。
在煙雨空蒙的建設六馬路上與其他天涯浪子爭搶出租汽車,那是頗為煞風景的鏡頭,更何況連可以爭搶的出租汽車影子都不見一部。於是攜袋將包跌跌撞撞走進別來無恙的陸街咖啡廳,避雨,等車,喝咖啡,順便幸災樂禍地欣賞都市麗人的雨中狼狽相。
沒有平時喧嘩的中東,印巴和非洲大陸口音,臨街的咖啡座出奇的清靜。點了一杯藍山咖啡,一客澳洲牛排,便開始了眼球之旅:
濺著雨水的高跟鞋如無人野渡,沾著雨珠的鬢發如亂雲飛渡。
眼睛正大吃冰琪淩之際,香噴噴的澳洲牛排端了上來。
以前聽過這麽一個故事:殖民者故意將一名精壯黑奴關起來一段時間,不給飯吃。然後,左邊的房間擺著一盤美味佳肴,右邊的房間擺著一位千嬌百媚的裸女。黑奴隻能任選其一。看著黑奴左右為難,變態的殖民者樂不可支。
我是屬於那種義無反顧直奔美味佳肴而去的主兒。視覺盛宴怎抵得過口腹之患?於是便專心致誌地庖丁解牛起來。
就在此刻,一位麗人飄然而過,施施然在我鄰座對麵坐了下來。解牛的庖丁停了刀叉,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打量起她來。
這是一個“成都粉子”型美眉,雪膚如凝脂(要麽是天生麗質的好皮膚,要麽是正版玉蘭油的好質量),豆蔻年華中透著幾分煙視媚行。她要了一壺玫瑰花茶,從手袋裏拿出一本都市女性雜誌,讀得十分矯情(當時的能見度隻適宜盲人閱讀盲文)。我以人格擔保,她在疑似閱讀的過程中,眼睛不止一次透過雜誌頂邊的水平線對我進行火力偵察。可惜那塊不解風情的澳洲牛排筋腱密布,對解牛庖丁的刀技頗具挑戰性,故無暇對該女偵察員進行反偵查(蔣中正先生說過:攘外必先安內)。
在空蕩蕩的咖啡座裏,讓一對孤男寡女姣喘之聲相聞而老死不相往來,那可真是有點可惜了。於是我蠢蠢欲動,開始設計起可能導致一場豔遇的各種開場細節:是拿著一瓶香檳和兩隻空杯子走到她對麵坐下來?還是原地不動,截住她拋來的下一個媚眼,就“今天天氣哈哈哈”開始攀談起來?
在決定要一瓶香檳之前,我先要了一杯馬天尼(要實施這項壯舉,需要先來點酒精壯膽)。
豔遇------一個多麽誘人的名詞!是那麽metropolitan!是那麽 sophisticated! 我開始搜腸索肚尋找“豔遇”的英語對應詞。可是惱人的是,中文裏好多香豔的字眼如“風流”,“倜儻”,“繾綣”,“消魂”等,都很難在其他語言裏找到準確的對應詞。“豔遇”也不能幸免。
豔遇-------又是一個多麽富有欺騙性的字眼!曾看過一本《豔遇麗江》,裏麵就對豔遇的欺騙性進行了痛心疾首的聲討。不知道是否由於雲南省旅遊部門居心叵測 的炒作,近年來,麗江,大理,瀘沽湖等民風淳樸之地被刻意渲染成跨國豔遇的高發地點,令天下情男欲女趨之若鶩。可大多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於是他們大聲疾呼:豔遇豔遇,遇之不豔,豔之不遇!
後來才知道,在那骨節眼上,對“豔遇”進行如此理性的思考是多麽的不合時宜(要不怎麽說“人生識字糊塗始”哩)。因為,我還沒來得及敲定一句得體的pick-up line和一瓶物廉價美的香檳酒,“成都粉子”已經施施然起身買單,飄然走進細雨中,濺著雨水的高跟鞋如無人野渡,沾著雨珠的鬢發如亂雲飛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