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市像一個空殼沒有聲音的殼。
我走過它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轉角,每一個倒塌的公交站,都聽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就像一個影子穿過另一個影子,連空氣都沒為我讓路。
於是我開始喊。
那是一種野蠻的衝動,像把自己從沉默中拉出來的動作。
喂
我站在舊法院廣場上,對著破碎穹頂大喊,聲音撞到空洞的建築,滑進廢棄的石柱之間。
我屏住呼吸,等它回來。
喂
它回來了,但聲音不一樣。
那不是我的音色。不是我的頻率。不是我發出去的那一句話。
它像是某種重複錯誤,好像世界接收了我說的話,卻在回放時漏掉了幾幀。
我試了第二次:我在這裏!
回音卻成了:我在你
我愣住了。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被世界回望的感覺。
我轉過身,空無一人。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係統性測試這個回音。
我回到舊法院,把空間當成音場。
我喊是誰在那裏,回音答誰在那。
我喊你聽見了嗎,回音答聽你。
它不是機械重複,而是像有人在用我的語言重組新的意思。
也許是技術殘留。
也許是錄音錯位。
也許,是我自己精神崩裂的早期症狀。
但我無法否認,每一次回音都比上一次更像一個回答者。
第五天,我隻說了一個詞:為什麽?
回音沒有立刻出現。
風吹了起來,書頁翻了幾下,遠處有一扇門被吹開,撞在什麽上,咚的一聲。
然後
因為
聲音輕如羽毛,卻確確實實來自我頭頂的穹頂。
我仰起頭,天空像一麵破碎的玻璃。
我不再動了。隻是站著。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聲音。
我開始在筆記本上記錄這件事:用我作為聲音工程師最後的專業直覺,標記每一個異常的音波反射,每一次頻率飄移,每一次回音不等於原音的瞬間。
如果這不是幻覺那在回應我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