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Monterey沿68號公路開不到20英裏,便是196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John Steinbeck的故鄉,”世界的色拉碗”,Salinas. 到達Main Street 1號的National Steinbeck Center時離閉館時間隻有半小時了,隻能走馬觀花地重溫這位仰慕已久的作家的成長經曆.
諾大的一個中心,參觀者寥寥.除了我和小胖,就剩幾個年紀大的了.當今的社會,估計想當職業作家的已經不多.真正能寫幾個字的,大多都是做著哪天能出一部暢銷小說, 成為Stephan King第二, 一夜之間飛黃騰達之類的美夢.
John Steinbeck1902年2月7日生於加州中部的Salinas,早年就讀於斯坦福大學,學習海洋生物.學位還沒有拿到就退學了,因為他發現他終身的理想是當個作家.離開斯坦福後到紐約,作家夢卻沒有實現.寄出的手稿接二連三的被退稿.回到加州很長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好運氣,寫作之餘靠打零工度日,曾經一度在Lake Tahoe當過度假村裏的維修工.一直到1935年,他發表了描寫樂觀的墨西哥移民勞工工作生活的係列幽默小說Tortilla Flat,才開始被人注意.
1939年出版的The Grapes of Wrath (<憤怒的葡萄>), 盡管在政界和一般讀者間引起很大爭論,卻得到很多評論家的高度稱讚.1940年得了普利策獎,並最為他贏得1962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
小說講述了在大蕭條時期,Oklahoma州一個農民家庭由於家鄉大旱,沙塵暴肆虐,造成顆粒無收,生計無著,隻得曆盡艱辛,長途跋涉舉家遷往中加州尋夢而不得的故事.
主人公(二兒子Tom Joad)曾經因為過失殺人坐牢,剛剛從監獄假釋,興衝衝的回家,卻發現兒時的家早已荒蕪多時.於是又趕往大伯家,才得知他家的莊稼被沙塵暴全毀了,耕地也已經轉手.經濟大蕭條,加上幹旱和沙塵暴,把Oklahoma州的農民幾乎推上了絕境.農民們散發的傳單裏描述的加州鄉村美麗繁榮的景象,對Joad一家是巨大的誘惑.於是他們變賣了大部分家產,把剩下的不多的家當裝上卡車,一家人便和其他人一樣,滿懷希望地開始了西進的行程.
路上擠滿了同樣西去尋夢的人.前麵傳回的消息卻不斷你往他們滿心的希望潑冷水--在加州等待他們的不一定是遍地黃金.爺爺奶奶的去世,大兒子和女婿的出走,更把他們逼到絕境:除了繼續西行別無退路.
目的地終於到達了,夢卻也隨著破碎.大批的外來打工者使當地勞動力過剩,地主們有意壓低工資,民工的權利也得不到保證.就連最起碼的希望,一片安身之地,一份穩定的工作都實現不了,隻得求助於外來民工救助中心.資金和場地的缺乏卻讓救助中心力不從心.
不堪忍受壓迫和剝削,民工們成立了自己的工會,開始罷工鬥爭.罷工很快成了暴動,使Joad家的朋友,牧師Jim Casey死於非命.迫不得已Tom Joad再次殺人,又成了逃犯.臨走前他向母親保證,無論他在哪裏,他都不會停止為受壓迫者抗爭.女兒(Rose of Sharon Rivers , "Rosasharn")的分娩本來給家庭帶來一線希望,不想產下的卻是個死嬰.接二連三的厄運卻仍然沒讓Joad媽媽屈服,她下定了決心要帶領全家度過難關.
小說最後是感人的一個情節:自小顯得不大成熟的 Rosasharn,縱然曆盡艱辛,仍不改善良的天性,用自己的乳房哺喂一個將要餓死的陌生人.在由小說改編成的同名電影中,這一情節卻被去掉了.取代它的是Joad媽媽的一段豪言壯語.
Steinbeck是個鄉土作家,關心的是底層人民的生活.他寫的是人性的善與惡.雖然小時生長在小康家庭.父親是縣裏管財政的官員, 母親是教師,他卻能把外來工的苦難遭遇感同身受,寄予極大的同情.Steinbeck批評的是機械化生產帶來的製度問題,這些並不影響他對家鄉Salinas的熱愛.家鄉的山水給他提供了故事的靈感和場景.你能從他幾乎每部小說裏嗅出加州Central Valley獨特的泥土氣息.
1943年steinbeck又搬去了紐約.在那裏寫的他一生中最後一部小說,The Winter of Our Discontent,卻遭遇惡評如潮.批評家覺得他已經江郎才盡,對他的打擊非常大.搬到紐約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就象導演Elia Kazan說的,”他應該在西部,和土地,馬群在一起”.
<憤怒的葡萄>體現出的作者對弱者的同情以及對當時製度的不滿和鞭撻,招致當時很多衛道者的不滿,把它說成”滿紙荒唐言”或者是”共產主義的宣傳”.在加州不少學區,這部小說一度被禁甚至被焚.20世紀中葉的美國,言論自由也不過如此,實在令人感歎.
在我眼裏,作家不應該隻是些玩弄文字遊戲的人.作家是人,作品是他觀點和人性的自然流露.故弄玄虛,不知所雲,無病呻吟,蒼白無力的”作品”和生產這些”作品”的”作家”,一直引不起我的興趣.
從館裏出來已經夕陽西下.春天加州中部穀地,綠油油的田野,一望無際.馬牛羊們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啃著剛剛萌出的嫩草,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往日的民工潮中外來勞工的絕望掙紮自然是沒了蹤影.不管Steinbeck是否願意,商業化的浪潮已經席卷了中加州,就連中央大街132號上的他的故居都已經改成了餐館.魚貫不絕的食客,和紀念中心門前的冷落,形成巨大的反差,多少有些讓人寒心.
紀念中心附近一家餐館."John Steinbeck在此吃過"
今日Salinas
作家的身後,如果還有真正好的作品留下,就算是不寂寞了。
記得去過的貝多芬故居也是很冷清的,裏麵有一個房間一直不斷地放著他的音樂,我進去坐下聽了一會兒,真的比在自己家裏更好聽似的。
至於寫作,對於大多數勤於筆耕的人來說,意義在於展示自己和豐富生活。我還是那句話,真正會寫的人永遠是非常非常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