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金戈》
博主在中美職場四分之一個世紀的學習與體會文中人物情節皆屬虛構，如遇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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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所有，嚴禁轉載】中國大多數公司的年會都在新年和春節前後，樂波特中國的全體會議是喜來登酒店近期唯一的大型活動，得到了酒店全力的支持，從大堂到走廊中的電視屏幕上用中英文打出的歡迎樂波特的字幕，加上隨處可遇的身著樂波特體恤的員工，使得樂波特的會議在以度假遊客居多的酒店中顯得頗有聲勢。
我讓經理們先過去招呼他們各自的團隊，我陪著傑瑞和方達克匯齊了傑瑞的一雙兒女隨後也走向宴會廳，餐前酒會就布置在宴會廳門外的大廳中。我們一行五人剛一出電梯就聽得人聲鼎沸，再轉過彎就看到宴會廳門前人頭攢動，一百多位身著統一體恤的樂波特中國員工多已手執酒杯，或三三兩兩地問候交談，或三五成群地舉杯共祝。各個辦事處的同事們許多已在電話和郵件上合作數年卻鮮有機會見麵，今天能夠在經曆了過去一年的起伏動蕩之後與全球CEO一起相聚在美麗的三亞，氣氛的熱烈可想而知。大多數中國員工也都是僅在照片上見過傑瑞，大家看到我和方達克陪著他走來，認出這就是CEO，於是大家紛紛鼓掌歡迎。傑瑞則一邊向大家招手致意，一邊隨著我走進人群。
我拉住身旁的一個服務員要他立刻給傑瑞上一杯青島原漿並特地叮囑他要“最”冰鎮的，隨後盡量大聲地向周圍的人們介紹傑瑞和方達克還有傑瑞的兒子和女兒，傑瑞與身邊的人握手並分別詢問他們在樂波特工作的時間及來自哪裏。許多人與方達克早已熟識，也就即刻上前與他握手問候。傑瑞的兩個孩子雖是第一次來中國，但姐弟倆從小跟著他們的祖父和父親見慣了各種場麵，立刻就大大方方地找了周圍幾個年輕的中國員工自我介紹。一個服務員手中端著的托盤裏放著倒在杯中的各色酒水過來請我選擇，善解人意的Joanna見我環顧四周，就告訴我傑瑞和方達克都已喝上了他們特意點的冰鎮青島原漿，我就從服務員的托盤上盛滿了紅白葡萄酒和啤酒香檳的高低錯落的酒杯中拿了一杯香檳，又看到傑瑞的兒子和女兒也都各有飲料在手，於是我也加入到與同事們的交談中。
喜來登酒店的大宴會廳已經按照Joanna的計劃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當晚六點四十五分，Joanna在酒會的人群中把我和方達克還有傑瑞父子三人找到一起，帶我們到酒會大廳直通宴會廳的門前，酒店負責我們這次活動的客戶經理為我們打開了宴會廳大門，引導著大家步入宴會廳。一切都早已布置停當，宴會廳的最裏麵是一個被鮮花環繞的大約一步高的平台，後麵的牆上是一個大投影屏幕，屏幕右側有一個也是用了鮮花裝飾的小講台，十五張圓桌成三列擺滿了大廳。不知是否Joanna特意的安排，所有的台布的顏色都是樂波特logo的“樂波特藍”，與整個宴會廳淺黃色的基調形成了鮮明又和諧的反差。
Joanna帶著傑瑞、方達克和我走到宴會廳最裏麵靠近滿鮮花的講台前的主桌上。我請傑瑞坐在主桌的正中間，請方達克坐在傑瑞的左手邊，我則坐在傑瑞右邊，同時安排傑瑞的兒子女兒也坐在主桌。中國團隊的全體員工也緊隨著一起進入宴會廳，為了讓平日難得一聚的各地同事有個交流的機會，我們沒有分配座位而是任大家自行選擇。Joanna按照我事先的吩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Vivian，Shaun，和Lily，把他們三位負有全國性責任的部門經理也帶到主桌就坐。這時酒店負責這次樂波特活動的客戶經理帶著一個西裝筆挺儒雅精幹的亞裔中年男子來到主桌，後麵還跟著兩個抬著一個大花籃的酒店人員。原來這位男子是喜來登酒店的馬來西亞籍的總經理，特來歡迎樂波特全球CEO的光臨。我感謝過總經理再把他介紹給傑瑞，他與傑瑞握手並向傑瑞贈送花籃以示敬意，然後親自帶著酒店人員把花籃擺在與小講台對稱的屏幕左側又向傑瑞預祝會議成功後離去。
看大家都已坐定，時間也已經七點整，我示意Joanna開始播放暖場影片。為了給大家保持一份驚喜，我除了幾周前讓各個辦公室的助理陸續收集素材外沒有讓其他任何樂波特的同事參與短片的製作，而是在電話上數次連哄帶騙恩威並施地說服我兒子接下這個工作並在昨天晚上最終完成的。各辦事處的同事們之間大多已共事多年，平日裏雖在電話上或郵件中交流頻繁，互相支持配合也偶有爭議或衝突，再加上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上的聯絡，彼此感覺頗為熟悉，但許多人是在剛才的酒會上方得以第一次見麵，在餐桌就座後不免繼續著熱烈的交談，短片的音樂響起一下子集中了全場的注意力。
在《星球大戰》的主題旋律伴奏下呈現在屏幕上的是幾百張各個辦事處同事們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照片。其中既有各地舉辦的展會講座等市場活動，也有銷售拜訪客戶時與客戶或代理商的合影，還有工程師們在研究產品和辦公室內的日常工作及各個團隊的集體活動的場景，甚至還加入了剛剛進行過的SPIN培訓和前一天晚上管理團隊與方達克一起晚餐的鏡頭。而後隨著音樂由激昂轉入舒緩，我請各個辦公室的助理們秘密征集來的同事們家庭生活的照片接連出現在屏幕上。這裏麵有員工與家人朋友聚會旅遊的留影，也有各個年齡段的孩子們的從大學畢業典禮和奧數競賽獲獎到打球遊泳下棋彈琴及參加科技活動的鏡頭，而最打動人的還是那十幾個蹣跚學步的幼兒再加過去一年裏樂波特中國新添的幾個繈褓中小寶寶，把整個宴會廳的氣氛帶進了高潮。
這正好照應了我明天會上要對全體中國員工講話的主題也是我要進一步在團隊中建立的信念。我要讓團隊認識到我們工作目的不是為了老板或公司，也不是為了客戶和股東，更不是為了抽象的“國家”或是那虛無空洞概念化的“人民”。我們工作的目的就是為了每個人自己的生活和自己所愛的家庭。我作為樂波特中國公司的總經理的職責就是要給大家營造一個環境，建立一個把員工利益和公司利益有效連接到一起的機製，讓大家在此環境中通過勤奮工作為自己獲得財務收益並獲得職場發展的同時也最大化地通過為客戶提供價值而實現樂波特業務的成長，通過樂波特中國的成長幫助公司提升股東利益，通過納稅和服務社區成為回饋社會的合格的企業公民。
當音樂漸漸停息和隨之全場掌聲響起，我拿起Joanna遞上的話筒，走到台前。我先歡迎大家前來三亞並簡要介紹了今明兩天的日程後，再次正式地向全體中國員工介紹了傑瑞和方達克及傑瑞的子女，然後我請傑瑞上台：“Now the President and CEO of LaPorte Corporation, Jerry LaPorte”。
在歡迎的掌聲中傑瑞從我手中接過話筒，他環顧全場待大家安靜後說：“今天謝謝Sui的邀請，讓我能夠第一次麵對全體China LaPorteans（中國樂波特人）講話。世界上有兩個最重要的國家，一個是你們的，一個是我的。中國有著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和成長最快的經濟，還有著每年從學校畢業的上百萬工程師和他們代表的十多億聰明又勤奮的人民。美國有著世界上最先進的技術和最雄厚的資金，有著最具創新精神的幾百萬包括許多華裔的同樣聰明勤奮的科技人員。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有幸通過我們每天的工作致力於把這兩個偉大的國家聯係在一起。”
“現在也是一個特別的時候，這次是我的女兒和兒子第一次訪問中國，而明天就是美國的國慶，我們將用開啟我們的西藏之旅慶祝美國獨立日，相信將成為他們難忘的記憶。剛剛過去的2009年財年也是我們值得記憶的一年，全球爆發了經濟危機，樂波特也經曆了自從我父親創立以來最艱難的日子。慶幸的是我們經受住了考驗，我們從最艱難的困境中走了出來，還堅持了我們技術創新的宗旨，不僅發布了業界性能最強的新概念產品NOVA，後麵還會有一係列突破極限的新產品。我們還有了我們和樂波特曆史上第一個OEM合作夥伴，而且還是中國的合作夥伴，泰達電子合作開發的Quasar。我這次來也要把這些新產品作為給你們的新財年的禮物，來表達對你們在全球經濟下滑的2009財年成為樂波特各個國家中唯一成長的團隊的祝賀和你們對於公司忠誠的感謝。”全場熱烈的掌聲隨之響起。
待掌聲漸息，傑瑞接著說：“在過去的一年裏樂波特全球的團隊也發生了很多的變化。在樂波特裏有許多老員工，他們在長期的工作中獲得了很多經驗，他們之間以及與客戶之間建立了牢固的關係，他們是公司寶貴的財富。但有些人會變得保守而畏懼新的挑戰，這時我們就需要進行一些調整。在2009財年裏，我們在中國公司裏進行了許多改變，我們更換了一些崗位上的人員，有些人離開了公司同時也有許多新員工加入進來，但最主要的這個團隊風貌的改變。這裏，我想親自對Sui在重建中國團隊方麵所做的出色工作表示祝賀和讚賞。他正在這裏建立正直的價值體係，良好的獲勝文化，更強的團隊合作感，還有很多方麵，包括拓寬我們對想要進入市場的渠道的視野，建立許多工作標準和流程，這些都為我們樂波特在中國今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趁著傑瑞的講話暫時的停頓，我向傑瑞更是對整個團隊大聲說：“謝謝你，傑瑞。也感謝公司對於我和中國團隊的信任和支持。”傑瑞回答我說：“You are more than welcome, Sui. You deserve it（不必客氣，那是你們應得的）。”
然後傑瑞對全場接著說：“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最好的產品和在中國進行OEM生產的模式，我們確實做到了提高我們高端產品的競爭力同時也拓展了我們低端產品的範圍，我相信你們中國團隊也已經做好了準備，我邀請你們共同參與到樂波特新一輪的成功中來。我希望在進入2010財年後，全球經濟會逐漸好轉，但無論經濟增長還是保持不變，我都知道這支在中國的團隊會致力於盡一切可能做到你們的目標。我要你們在Sui的領導下，和Steve的領導下，放飛你們的夢想，經過精心的計劃，再付諸勤奮的行動，這樣你們就可以做到你們想要的一切。除了你們自己，天空都不能限製你們。”
一如他一貫的風格，傑瑞短短幾分鍾的講話從大到對中美的市場、科技和人才的概括到具體的中國團隊風貌的改變，既總結了過去一年公司經曆的波折和新的進展，又肯定了中國團隊的貢獻同時還對剛剛開始的新財年提出了期望，既有實在的事實，又充滿了信心和激勵，還自然地肯定我在中國團隊變化中的作用，可謂高屋建瓴又收放自如還畫龍點睛。但他最後說到的“在Sui的領導下，和Steve的領導下”引起了我的注意。人群中我看不到Fortune坐在哪裏，無法觀察他的反應，然而我深知Fortune對他自己在中國團隊中的作用和在我心中位置的看重，也洞悉他對於我欣賞新加入公司的Steve的職業化工作風格的警覺，加之我記得我對他忽視公司流程和職場規則的屢次提醒，所以自從上次在與傑瑞和泰達公司的聚餐上我沒有安排他和Steve與傑瑞同坐主桌而引起了Fortune的妒意後，我就十分注意在各種場合給予Fortune足夠的關注和認可。就這次開會前我還特地請方達克叮囑過傑瑞留意維護Fortune的積極性，畢竟以Fortune為代表的進取擔當的心態是我要在樂波特中國建立的文化，他帶領的華南團隊對中國業績成長的貢獻也無可替代。但可能從傑瑞作為公司最高領導者的角度看來，所有人都是他的下屬，加之他考慮的事情盡是些宏觀戰略性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在他下麵許多級別的基層經理之間的微妙關係，也可能是因為傑瑞在與中國經理們有限的互動中已經與Steve兩次見麵而較為熟悉，或者僅是因為Steve恰巧坐在前排緊挨著我們主桌的位置而讓傑瑞一眼看到，無論如何他在所有我的下屬經理中單單提到Steve不能不讓我顧慮Fortune的感受。
傑瑞在滿場熱烈的掌聲中結束了講話。隨後我按照計劃議程請傑瑞和方達克給在2009財年中貢獻突出或進步明顯的十位一線員工頒獎，獎品是一支刻有公司標識和樂波特博士簽名的Waterman收藏版豪華鋼筆。我逐一公布獲獎員工的名字並簡要介紹他們的獲獎原因，Derek、Tom、Fred、和Jennifer等獲獎者依次走上前來從傑瑞手中接過獎品並接受傑瑞和方達克的握手祝賀。在既定的十個獎品頒過後，我臨時決定把原打算在會後增予Fortune和Joanna作為對於操辦這次全國性活動的禮品的兩個鋼筆中的一個當作獎品請傑瑞發給了Fortune，希望他成為當晚唯一獲獎的經理能夠讓他心裏感到平衡。
儀式完畢，晚宴開始。隨著酒店服務員們不斷為大家添酒上菜，整個大廳的氣氛也逐漸活躍，不同辦公室或不同部門之間未曾某麵的同事或大家與上級經理之間也都開啟了熱烈的互動，全場進入了典型的中國式的團聚模式。大家互相敬酒，或表達對平日工作中同事給與的支持的感謝，或全桌起立幹杯預祝今後合作成功。而傑瑞雖然聽不懂大家喧囂中的對話，但他可以感受到整個宴會廳裏高昂的情緒，目光中充滿著欣慰和讚賞。
為了化解我們主桌因傑瑞和他的兒女還有我的下屬們同桌的拘謹，我舉杯對坐在圓桌對麵的傑瑞家姐弟倆來三亞表示特別的“感謝”，並開玩笑地說由於他倆在場所以傑瑞今晚不似以往總對我提出鞭策和要求而是格外地“nice”。傑瑞的兒子還不到美國法定可以喝酒的二十一歲，隻好以健怡可樂代酒按照從旁邊桌上剛學來的方式，用杯底在桌上敲擊與我遙相“碰杯”。我又問起傑瑞一行明天之後的計劃：傑瑞將帶著他的兒女和方達克一早飛回深圳與從香港趕到的Jordan匯合，隨即在美國獨立日的當天下午就和泰達公司的老板譚永建及其管理團隊一起開啟他們兩周的西藏之旅。計劃是傑瑞父子騎摩托車，方達克和Jordan帶著傑瑞的女兒分乘譚永建一行的幾輛悍馬和路虎載著所有輜重補給為傑瑞父子保駕護航，目標是珠峰營地。我這一問又恰好提醒了傑瑞，他立刻給Jordan發了一個短信，要他到達深圳後為整個旅途準備好足夠的青島原漿啤酒。我知道以傑瑞的標準在中國很難找到滿足他的品味的紅酒，但他對青島啤酒卻情有獨鍾，特別是青島原漿因口味鮮醇濃鬱，自從他上次在深圳喝過之後就被他定為在中國的唯一必備。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之後，Fortune率先招呼齊了他的華南團隊，二十多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主桌，向傑瑞和方達克敬酒，並請他們還拉上我與華南團隊合影。隨後大家紛紛效仿，或全體辦事處或今晚所坐同桌的同事，一波一波地前來向傑瑞敬酒。當上海辦事處的Nathan隨著Steve帶領的華東團隊來向傑瑞敬酒時，我特地向傑瑞介紹了Nathan如何主動尋求挑戰性的機會而自己找來樂波特的過程。傑瑞稱讚Nathan做了明智的選擇，然後一邊與華東團隊的每個人逐個碰杯一邊鼓勵大家說：“你們趕上了樂波特在中國再次起飛的好時候，還有了你們在中國和上海的有能力的領導，我相信你們很快就會成為樂波特裏最好的團隊之一。”
市場部的一項日常職責是隨時從各種信息渠道收集市場動態和客戶反饋，在每個周五形成簡報後由Lily發送給我，以便我在周一的例會上與地區經理們討論。全體中國員工與傑瑞團聚的晚宴的次日是周六，一大早我準備下樓到大堂與將要飛往深圳的傑瑞和方達克一行道別前先查看郵件。現在全中國的同事們都和我一起在三亞開會，昨晚大家又在晚宴後聚到海邊一起“嗨”到很晚，郵件本來就不多。我看到Lily依然如期發來的簡報後心中雖感動於她的勤勉卻並沒有期待這周的簡報會有多少實質的內容，就在瀏覽過美國各部門群發的一些通報性的郵件後有些漫不經心地打開了Lily的簡報，其中一條信息那奇怪的標題一下子吸引了我 — “電子工程，離我很遠卻又如此之近”。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我順手點進簡報中提供的鏈接，進入了一個名為“天邊依雲”的博客。不同於通常轉載行業信息和技術動態的工程師們的博客，“天邊依雲”的博客中其它的文章都是些與電子領域毫無關聯的風花雪月、旅行遊記、和人生感慨，唯獨在這篇題為“電子工程，離我很遠卻又如此之近”的博文中全文轉載了《儀器世界》的中國區主編孔祥迎對我的采訪的網文，而正文前那幾行字的博主按語則讓我一下子驚呆了 —— 那是劉若英的《後來》之中開始的幾句歌詞：“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難道是“她”？！
我沒有時間多想，也不敢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我合上電腦，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後離開房間下了樓。
大堂中我向傑瑞和方達克互道了獨立日快樂，並再次感謝他們專程前來參加我的年會也祝他們的西藏旅程順利，然後送別他們一行上了酒店載他們前往鳳凰機場的專車。在這次短暫的三亞之行中，傑瑞通過親自聽取管理團隊的匯報目睹了中國經理們專業能力的提高，又在酒會和晚宴上與全體員工的直接交流中感受到中國團隊風貌的變化。而他贈送給經理們最新款的手機又邀請他們前往矽穀觀摩電子設計展，還在各種場合用不同方式表達對我的工作的賞識，都明確地向整個團隊顯示了公司最高層對於中國業務的重視和對於團隊振奮精神的肯定，無疑在樂波特中國曆經連年銷售不振，全球經濟危機下的各級領導層變更和減薪裁員而終於業績回升獲得公司的時候，進一步提振了團隊的士氣，為我在隨後進行的全體會議上要傳達的“為自己工作”的主題恰到好處地定下了基調。
樂波特中國年會的所有議程按計劃在當日中午全部結束，全體員工在酒店花園的大草坪上集體合影後，分頭上了Joanna讓酒店安排的三輛大巴前往蜈支洲島，開始了團隊之間自行組織的為期兩天半的團建活動。我則放了自己的假，與大家告別後我獨自來到酒店後的沙灘上，找了一個草棚下的躺椅坐下，又叫服務員給我端來一杯芝華士加冰 — 我需要一些時間平複早上被“天邊依雲”的博客喚醒的青春記憶並激起的心情漣漪，還要想著怎樣化解當我麵對看到過這篇博文的Lily時的尷尬並保持同事眼中一向職業化的海歸老板的形象，回顧這一周緊張高效的SPIN培訓和兩場會議，更要靜心整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再凝聚精神準備帶領我的“諾曼底搶灘突擊隊”應對新的一年的挑戰。
麵對著寬闊的大海，看海水的顏色隨波浪起伏變幻，看天上的雲彩在風中時卷時舒，我放任自己的思緒自由地飛揚。從二十五年前痛苦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想到這二十多年間從中國到美國又回到中國的路程，再想到過去海歸的一年裏帶領團隊經曆的起伏跌宕，我不禁讚歎生活的魅力的同時也倍感珍惜現在，不僅是今天的生活，更是生命中的每個瞬間。我要記住這個時刻，明天一定會有新的成就和新的挑戰，要永遠保持著微笑聽從上帝的安排去享受生命，任憑風雲變幻，仍寵辱不驚，才是真正的駕馭人生的自信。
我又不禁想起了回國工作後親朋好友經常問起的問題：我究竟是更愛中國還是更愛美國。這實在是個難於回答的問題，因為我真心慶幸自己同時擁有並同時深愛著這兩個偉大的國家。但是我感覺中國就像是我的母親，她給了我生命還養育了我，我雖愛她可她卻不是我的未來。而美國更像是我的妻子，她給了我鮮活的生活，還和我一起孕育了新的生命，她成就了我的現在並伴我一同走向每一個明天。
然而無論如何，北京卻是我永恒的故鄉，我的太太和孩子們現在正在那裏等著我，我明天就會飛回到他們的身邊。新的一年也將從明天開始。
（第一部共計約二十六萬六千六百餘字，完稿於2020年除夕，星期四，美國華盛頓州Redmond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