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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略中國的廁所文化

(2006-06-03 15:25:49)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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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城有個博客帖了幾幅關於中國痰文化的的照片,還附有文字說明。說中國是文明古國,就連吐痰都很有講究。從皇上到黎民百姓都在趕時髦,看誰吐得高雅,,吐得名垂幹古,吐得領導潮流,於是就有了相關的產業,痰盂和痰文化。

照片上的痰盂的確做得很好看,但也引起了我的好奇,中國人既然對吐痰那麽講究,為什麽對廁所就這麽不講究呢?痰文化我是在網上第一次看到。我小時候有過痰盂,可那是用來管下麵的事的,沒感到有什麽痰文化,而廁所文化則是親身領略過。

城市居民區的公廁是隔為小間的,大點的廁所有十來隔,小的也有兩三隔。最損的是這些隔間都沒有門,呈一字形,大大咧咧地敞著。每天早上,這裏總是供不應求,大排長龍。不論你急到什麽程度,你也得等別人方便完了,才有機會登台表演。舉目望去,隻見隔間裏的每個人的臉都對著前隔人的屁股,白花花的,鮮活的一個舞蹈“捉泥鰍 ”的造型。自下而上,不合拍的聲浪和氣浪,此起彼伏,每個人不僅聽得見,而且聞得著。其實,台下排隊的人也不乏風情。有的漲得直跺腳;有的寧神靜氣,滿臉通紅,象是在發氣功;也有的好象患了牙痛,齜牙咧嘴,長氣直抽……。這裏是這麽的原始,每個人都赤裸地暴露在眾人麵前,又是如此的現代,就連方便也要高度集中。不知是氣味強烈,眼睛難以睜開,渾渾濁濁,削減了人性的敏感,還是習慣成自然,見怪不怪,大家並無尷尬的感覺。非常貼切的歇後語:排隊上廁所----倫敦,就源於這種生活的沃土之中。

來這上廁所的不少人,眼神不太好使,把握不好落點,常常方便在踩板上。有時連伸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公廁利用率高,很容易被堵。隔三差五,便糞漫金山。有熱心公務的人,搬來幾塊磚頭,放在尿水之中,作為跳板,供群眾登台方便。也有惡作劇者,望著這溝絕望的死水,想起了詩人聞一多的教誨,“不如多扔點破銅爛鐵”,索性把燈泡給砸了。有幾回鬧肚子,晚上非上廁所不可,碰上了這種情況,隻好點一根火柴,跳一塊磚。這種驚險的跳躍,摔了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按唯物主義的說法,應該打上了四個堅持之類的烙印,可不知怎麽搞的,現在也數不出哪四個堅持。而黑燈瞎火,在公廁裏的驚險跳躍,卻深深地烙在了靈魂深處。出國快二十年了,夢裏還經常光顧此地。急得要命,不是找不到放腳的地方,就是要作驚險跳躍,卻偏偏點不著火柴,起腳一跳,踩翻了磚頭,驚嚇之下中,猛地醒了過來。中國解夢學認為,夢到了廁所,糞便之類的東西是大吉之兆,近期要發大財。可我驚夢之後從未發過財,有次股票大躍,還虧了不少。白白被它們攪砸了睡眠!

中國南方農村中的廁所倒是單間的,一般和豬圈連在一起,雖說沒有絕對的個人隱私,但被豬看看也沒什麽了不起,反正它不會寫文章給你曝光。在過去,鄉裏人認為人糞乃糞中之王,肥效最高,所以,南方農民家裏的廁所一般都是用口大缸埋在地下或在地下用水泥做個大池,上麵鋪上幾塊板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糞便舀到糞桶裏,去澆自已地裏的蔬菜或者交給當時的生產隊換點工分。這樣一來,每到夏天,糞缸裏便粘滿了綠頭紅眼的大蒼蠅。每每進入廁所方便,受了驚嚇的蒼蠅,就會一哄而起,往你的身上,臉上,甚至嘴上衝撞過來。這可要比毛澤東在<<滿江紅.答郭沫若>>中所看到的小小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要厲害得多。簡值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在這種情況下,你隻能很溫柔地對著這些攻擊者揮揮手,讓它們和你保持一定的距離。千萬不能一時氣憤,對它們下毒手。一巴掌打下去,它們身上粘的糞便可就全奉獻到你的臉上或身上了!

那年頭農村裏很窮,最講究的人家也備不起解手紙,隻是用一竹筐,裝一筐約五寸長左右的小竹片或一劈兩開的小棍棍,放在廁所裏。這種棍棍當地人稱之為刮屎棍,是用來當解手紙的。我曾在我姨父家的廁所裏,望著那一筐刮屎棍,實在不知從何下手,用了口袋裏的一張報紙來解決問題。我姨父上廁所時,看到了這張弄髒了的報紙,出來大罵:“有刮屎棍不用,用有字的報紙,不怕將來瞎眼睛嗎?”農村裏,象我姨父這樣的人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受孔聖人的影響,對文字絕對是崇拜的。他們迷信,如果用了有字的紙做解手紙,將來會變瞎子。他們寧願身體受罪,也不汙辱斯文,純樸得可愛。農村裏的人因長期使用這種刮屎棍,十之有九,患有痔瘡。這成了他們的職業病。這種病,其癢無比,有些嚴重的即使不需方便,也時常要跑到廁所裏,用刮屎棍狠狠地刮,就象犯了鴉片癮一樣。

農村中有的人雖然沒上過幾年學,調侃的水平卻絕對不低。廁所也是他們發泄鬱悶的地方。那年頭 鄉裏還不十分流行自由戀愛,父母之命,媒酌之言,還很有市場。有一家父子兩在廁所牆上的鬥嘴,十分有趣。

兒子巳經二十五歲了,但做父親的還沒有給他說親的意思,他又不便向父親直說,早晨上廁所時在牆上寫了一行詩,提醒父親:“人到二十五,衣裳爛了無人補。”

父親看到兒子的詩,心想這小子不好好幹活,一門心思盡在找老婆上,有些生氣,隨手批上一句:“想要找個補衣人,再過二十五。”

第二天,兒子看到父親的批複,心裏涼了半截,回敬了一句:“人生七十古來稀,哪有五十才討妻。”

父親見了兒子的反駁,又批了一句:“太公八十遇文王,正好打扮做新郎。”

一天,隔壁學校的一名老先生,借用此廁所,看到牆上的文字,大叫:“有味!有味!

此時,正好父親挑著一擔空糞桶,準備勺糞澆菜,走到廁所門口,隻聽到裏麵大叫“有味!有味!”來了個就湯下麵,乘機幽默了一下:“這麽有味,別都吃完了,還得給我留點澆菜啊!”

在南方,我上過的廁所,最滿意的要數一個生態漁場的廁所。這種廁所是一棟木製的小屋,懸立在一望無際的湖上。通過一個搖搖晃晃的木橋,進去方便,剛一蹲下,一群群的金色鯉魚馬上前來爭食。湖上微風陣陣,湖水清碧如蘭,雖無鷹擊長空,卻見魚翔淺底,使人有些享受的感覺。但從這裏撈出來的魚,不知味道如何,有沒有人敢吃。

北方城市的公廁與南方的差別不大,北方農村的廁所與南方農村的廁所相比,卻有著自已的特點和風味。

這裏的廁所牆壁,大都是用泥土幹打擂築成的。北方雨下得少,不少廁所連屋頂都沒有,裏麵有條斜溝通到外麵的一個大坑。方便時,糞便順著斜坡,連滾帶跳的進了大坑。北方天氣幹躁,坑裏的糞便很快就風幹成一塊塊的柿餅”,每隔十天半月,農民就會用一小鏟拾了起來,送到地裏去做肥料。

廁所沒有屋頂,空氣比較流通,不象有頂的廁所,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但每當狂風大起,風沙漫天之時,撲麵的沙塵不僅打得人不敢吸氣,而且一個勁地直往褲檔裏鑽,出了廁所老半天,沙塵還不停地從褲檔裏順著大腿往下掉。三九嚴寒,大雪紛飛的時候,男同胞小急,往廁所裏一站,一陣寒風襲來,突然心裏一陣驚慌,若有所失。原來找不到自己的水龍頭了。熱脹冷縮原理在褲檔裏得到了最貼切的闡釋。

這類廁所也是不備解手紙的。有些廁所牆上築了一個個小洞或者釘了一塊木板,上麵放滿了掰掉了玉米粒的棒子。開始我也很好奇,不知如何使用,後來看到當地人,方便完了,拿個棒子,住前一拖,就象用銼刀磨鋸子一樣,才知道棒子還有此妙用!

廁所裏有棒子放的農村,還是比較富庶的。在大西北的許多地方,廁所裏什麽也不放。進來方便者,順手在外麵撿一塊泥塊,就可以解決問題。碰上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日子,泥塊掰不下來怎麽辦呢?我們勤勞智慧的人民總是可以想出辦法來的。為了解決這一難題,有的廁所在幹打擂的泥牆上,做了個突出的部分,就象故宮牆上伸出的怪獸一樣。人們方便完了,屁股對著這個突出的部份撞上去,揉一揉,就幹淨了。天長日久,大自然和人的相互作用,這些突出的部份變得有形有樣,活象雕塑藝術作品。去年在法國篷皮杜藝術中心,看到許多抽象派藝術家的作品,與大西北的這些無名藝術家的作品,竟然十分神似,不知他們的靈感,是否來自中國大西北的廁所。

我的堂侄兒和堂侄女從蘭州到美國來留學,對我講的西北廁所風情,難以置信。去年放暑假,特意去問了他們的父母,並在他們父母的指點下,在去絲綢之路的途中,親眼目睹了這一奇觀,證明在下不曾戲言。可惜他們覺得有點難堪,沒有拍照留存,否則,今天將在這裏給讀者大飽眼福了。

近年來,中國經濟發展很快,進步也很大,一些大城市的高級賓館裏的廁所,與發達國家的高級旅店相比,巳不遜色。大廳裏的廁所,有沙發供人休息,有化妝間供人修剪化裝。當你一走進門口,服務員馬上遞上一張印有各種精美圖案,香噴噴的手紙。看到這麽漂亮,象藝術品的手紙真還有點舍不得用。廁所裏一塵不染,空氣中迷漫著花香。在這裏方便真有點世外桃園的感覺。然而,出了賓館,馬上就可以讓你感覺到江山依舊,風情未改。

前年,從香港乘火車去廣州,在火車上見識了一下與資本主義接軌的廁所。不能說不幹淨,但濕漉漉的,似乎從來不曾幹過。在紐約,火車上的廁所是用消毒藥水來衝洗的,基本上聞不到怪味。這裏隻用自來水,所以氣味依舊濃烈。在國外呆久了,養成了身上不帶手紙的習慣,不論走到哪裏,隻要有廁所就會有手紙。上了香港的火車,以為還是在國外,方便完了,卻發現沒有手紙。真是急煞我也!翻遍所有的口袋,竟找不出片紙可應急需。不得巳,打開錢包,拿出兩張麵值最小的鈔票,望著鈔票上最令我尊敬的美國民主製度的創始人華盛頓,真有點不忍心下手。可此時,這是我麵臨的唯一的選項,隻好請華盛頓先生多多包涵。

旅遊景點,萬裏長城八達嶺下的廁所,是要收費的。花了五角錢,進去借用一下。看上去,布局與十多年前城市中居民區的公廁幾乎一樣。還是一條長溝,隔成數小間,每間依舊無遮攔,門戶洞開。所不同的是,沒有大排長龍。在烈日爆曬之下,胺氣熏天,進去時心情還不錯,出來巳是淚流滿麵。在重慶參觀渣滓洞時,也遇到同樣的情況,導遊看到我淚流滿麵,不知道我剛從廁所出來,還表揚我:“先生出去了這麽多年,階級感情還這麽深!”我真不知該說什麽,隻好認了。

從八達嶺下來,司機帶我們去一家叫北京賓館的餐廳吃午飯。看了看掛在服務台的價錢,大約三百塊人民幣一晚,應該也算中等的旅館。我們進餐廳時,巳經快二點了,食客還不少,吵吵鬧鬧,杯盞狼藉,滿地都是客人們吐的骨頭和魚刺。上廁所小解,滿地都是泥漿水,一長條的水泥尿池裏還放著十來個拖把。此時,正好進來一個服務員,打開尿池裏的水龍頭,把拖把在尿池裏頓了幾下,拖水帶漿地跑去餐廳,甩開膀子拖起地來。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但此時菜巳上桌,生米煮成了熟飯,想走也不行了。

托經濟發展之福,城市居民的住房有了很大改善。現在新蓋的樓房,每家都有自巳的廁所。過去的同學,朋友都混得很不錯,很多人都搬了大房子或別墅,競相邀請我去聊天。第一年去,覺得還不錯,下次再去,廁所的池子或坐馬桶巳出現了黃垢,牆上的的瓷磚縫裏巳出了黑黴,氣味也變得不正常了。不能說,這些人不愛衛生,有的人家還請有專人打掃,也許是不會用去垢和去黴的清潔劑,或是相關產業因無有效需求,還沒發展起來,光用肥皂水怎麽也洗不幹淨。

大點的公司或政府機關的廁所都換上了坐式馬桶,但卻不備有一次性使用的紙墊,每個人都嫌別人髒,沒有人敢坐上去。結果用坐式馬桶,比蹲坑還難受。兩隻腳踩在隻有寸來厚的瓷桶邊上,象學少林武功,蹲梅花樁一般,必須全神貫注,稍不留神就會滑到桶裏去。要不是運氣的方式略有不同,前者放氣,而後者收氣,否則一輩子練下來,個個都能飛簷走壁了。我們鄉下曾用土話形容年輕的男同胞與老年男性上廁所小便時的區別,十分貼切和搞笑:年輕伢子拉尿要壓,不壓衝倒壁(bia),老人家拉尿要提(dia),不提(dia)滴濕鞋(Ha)。老年人聽了肯定不高興。蹲在這種洋馬桶上,大便倒不會掉到桶外,但居高臨下,不論老少的小便都可以衝倒壁(bia)了。差別沒有了,樂乎?悲乎?

最近,有報道說中國的國民經濟總值巳超過了英國,毛澤東在一九五八年提出的超英趕美的夢想,終於在我們這一代實現了。走在巴黎、羅馬和歐州許多旅遊勝地的街上,舉目望去,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中國人。在巴黎大百貨店的名牌專賣櫃前,站的幾乎是清一色的中國顧客。中國人買名牌的大手筆,令早就進入發達國家的當地白人也為之咋舌。為了同中國人做生意,不僅大商店都配有懂中文的售貨員,而且就連街邊的小販也操著怪腔怪調的中文大叫:你好!謝謝!,套中國人的近乎。中國人最在乎自已的上頭,愛麵子,也得到了麵子。有的人說話也開始牛起來了,好象發達國家有的中國幾乎全有了,與發達國家的生活相比,也沒啥不同,已經現代化了。

為中國取得的成就高興,自豪,但也有些為國人擔憂,隻關注自己的上麵,忽視下麵,勢必造成兩極分化,到頭來不免影響上麵,下麵也是我們整個生活和文明的一部分,有必要被善待。我們一貫主張洋為中用,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但在廁所文化這一領域,全盤西化未必不好。洋為中用,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蹲在洋馬桶邊上方便,不僅受罪,而且未必舒服和衛生。當然廁所裏的調侃和故事可以例外,但千萬不要再寫到牆上了。

赫魯曉夫當年認為,家家的餐桌上都有土豆燒牛肉,共產主義就實現了。我們鄉下的農民隻要餐餐都有豬油拌白米飯吃,就承認共產主義實現了。我也來點實在的,下麵的生活或者廁所文化現代化了,中國也就現代化了,崛起了。這麽在乎上麵的國人如果把下麵都現代化了,我們還用耽心上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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