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科八進士，三朝五尚書

水西林·明朝古街·人瑞境

　　

　　“北嶼水西林，天下無處尋”，這是明清期間，福州地區文人墨客給水西林的盛譽。

　　南嶼昔分南北兩嶼，水西林居北嶼，坐落在錦溪北岸上，峴山（今為太平山）南麓下。峴山是八閩翠旗山的餘脈，傳為旗山旗帶飄落點之一，狀若如意，千百年來太平吉祥，裏人為之呼其為太平山。

　　此山明朝中葉在鄉賢林春澤的“植樹造林，營建西林”的倡導下，每年春秋兩季營造防護林、風水林，遍種鬆、柏、杉、榕等樹木，致使山上杜鬆參天，杉柏挺拔，鬆榕翠綠，山下村前錦溪之水潔淨透澈，涓流不息，村莊山清水秀，風光旖旎……因之地靈人傑，人才輩出，有“科第傳芳”、“世代書香”、“詩禮傳家”之美譽。

　　從宋朝開寶八年（975年）始祖林文蔚遷此至明朝共出科舉進士23人，其中名聲顯赫的有七世祖抗金主戰派，理學家林之奇，八世祖抗金誌士，官至七省經略使的林士衡，南宋辛醜科進士林畊父子皆進士，有“父子八進士”之殊榮，十九世祖為官清廉，美政多端，曆貴州程番知府十三任三直九載，當地百姓呼為“林青天”的林春澤，林春澤“父子孫孫世進士”，他們為官清正，剛正不阿，在朝廷深受同僚的欽羨仰慕。

　　水西林之名始於明正德年間，林春澤與城門濂浦林炫同科進士（同是正德甲戍科），同朝為官（林炫吏部尚書，春澤戶部侍郎）。一天，正德帝上朝呼“林卿家”，兩人一同應之。正德帝因之按濂浦（在東）、北嶼（在西）所居方位，將兩人分別呼為“東林卿家”，“西林卿家”。北嶼人以此為榮，便將村改為“西林”。又因源於旗山之錦溪由此流過，在村前經村人營造的堤壩抵擋，水向西倒流，故裏人呼其為“水西林”。

　　水西林從林春澤為官後，陸續起建府宅，逐漸形成了稱絕於閩、具有我國南方特色的官宦第宅、街道、碼頭、牌坊等建築物，後人謂之“明朝古街”。

　　說起古街，應從明嘉靖五年（1526年）二月談起，時林春澤任戶部侍郎，因繼母誥命夫人楊氏喪歸，見屋宇風雨不蔽，借居“雲中屋”，同年十月辟地開工，建新屋三座，前為門，匾曰“江門”（為春澤兒女親家鄭善夫所書），次為堂，匾曰“碧山堂”，又次為“寢室”，匾曰“綵衣堂”，並建門樓一座，匾曰“科第傳芳”，嘉靖十四年（1535年）夏，林春澤由南京刑部出守貴州程番至家，見後樓亦將傾又拆而建新。嘉靖十五年（1536年）春，長子林應亮奉旨省親，林春澤亦自程番歸，父子倆合力鼎新門堂樓屋，並增高加寬風火牆……從嘉靖五年至十五年十年期間，水西林斧鑿聲不斷，築牆聲不絕，起扇唱彩聲不息，建成了8座具有官家氣派的民居，長200餘米，占地麵積4200平方米，一列排開，統一布局，一式結構，三進透後，大門為衙門式的八字馬頭牆，中軸線由外及裏依次為門樓、大廳、內院、閨閣、榭台、後花園等，並配以廂房、穿鬥式木構架，周圍風火牆，雙坡頂。府宅中以林春澤、林應亮居住的兩座最為雄偉，門樓單簷歇山頂，灰瓦、黑漆大門，門前左右列置青色抱鼓石，門楣有顯示官級品位的兩枚簪纓（林春澤府宅）和四枚簪纓（林應亮府宅），方形抱鼓石（林春澤府宅）和圓形抱鼓石（林應亮府宅），這說明子之官銜比父大，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八字牆上繪有曆史故事，諸如“郭子儀拜壽”，“三世宴瓊林”和“敕建人瑞坊”等壁畫。廳堂梁柱用料考究，構築奇特，兩扇木構架采用減柱杠梁式，梁桁下采用雕鏤空枋，精雕細刻，十分精美，窗扇均飾花格圖案，工藝精巧。整個建築融營造、雕刻、繪畫藝術為一體，美輪美奐，令人讚歎不已。遺憾的是，八座建築物中有一座（第六座）為林春澤的藏書與藏經樓，於嘉靖十六年（1537年年）冬，因其族人見山上爬下一隻大鱉捕捉殺之煮食，他們在藏書樓內由於用火不慎，釀成火災，將林春澤苦心收集的古籍、典章、經書等連同嶄新樓房一夜之間化為灰燼，痛哉惜哉！

　　古街昔時起於大埕頂，終止九使廟，全長裏許。昔時此兩處均設木柵欄門，晝開夜閉。主街在林春澤首舍及八座府宅。街內從大埕頂到九使廟有獅岩公祠、水西林氏宗祠、旗峰林公祠、次峰林公支祠、人瑞堂、玉音樓、碧山堂、且閑堂、碧麓堂、峴北山居、人瑞坊等。其中人瑞堂與玉音樓是我國現今僅存的明朝南方第宅兩層建築的實物。堂坐下樓居上，上下一體，氣勢宏偉，總麵積320平方米，古樸大方，至今保存完好，是一座難得的古建築物。

　　古街的人瑞坊大石埕尾的錦溪岸邊，明時建有林氏家族專用的官家碼頭（遺跡今尚依稀可辨），昔時官船可直通京都及諸方各地。碼頭右前方500米處（今南嶼鎮政府後）有一蕩灣園，麵積20餘畝（今已廢），昔時湖波蕩漾，花木扶疏，綠樹成陰，湖內有假山一疊，湖心亭一座，台榭一個，假山、亭榭拱橋相通，環廊欄杆連接，是文人墨客吟詩作賦的好去處。1989年11月，古街及林春澤故居被閩侯縣人民政府列為縣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北嶼林氏自有水西林、明朝古街之美譽後，接著便有“人瑞境”之榮耀。“人瑞境”乃明朝時福州地區的文人墨客對水西林的欽羨而號命的。“人生古來七十稀”，林春澤夫婦雙壽一百零四歲，在封建社會，官宦之人，三妻四妾，能有此長壽，實為罕見少有的。這是林春澤懂得為官之道，養身之術。他一生為官不圖求，不奢望，不收賄，不行賄，不巴結，不附勢，是個剛直不阿的清官。因之，他在年屆期頤時仍筋力不衰，登步矯健，耳聰目明，腦靈齒利，臨終前尚作賦吟詩，揮筆作辭。萬曆帝在他百齡時下旨賜建“人瑞坊”，坊成林春澤已百零有二了，他致酒答謝，登步如少壯，並作“謝建人瑞坊”詩一首，詩雲：“翠旗穀口萬鬆風，喘息猶存一老翁。詎意皋夔黃閣上，猶憐園綺白雲中。擎天華表三山壯，醉日桑榆百歲紅。願借末光垂晚照，康衢朝暮頌華封。”

　　人瑞坊坐落在古街中衙，林應亮府宅前，坐西朝東，背靠旗山，麵臨錦水。坊4扇12柱，全木結構，重簷盔頂，各部位銜接對榫，不用一釘，頂端翹角處裝飾雙龍掠珠。全坊紫紅色油漆，相關位置雕花鏤金，描金繪彩。坊正麵立兩匾，一曰“人瑞坊”三字，一曰“三世重宴瓊林”六字；背麵亦立兩匾，一雲“父子孫孫世進士”，二為報錄文。坊朝霞彩映，暮鷺旋翔，配以“科第傳芳”坊，美哉壯哉！這是北嶼水西林氏春澤夫婦雙壽百零四歲及朝廷賜建人瑞坊而被裏人譽為人瑞境。

　　有趣的是明朝萬曆十年（1582年），閩縣城門有“七科八進士，三朝五尚書”之譽稱的濂浦林氏與水西林氏相媲美。因之兩村村民相遇時，常來個鬥富比貴的論戰，濂浦林氏以“進士難進士不難難是七科八進士，尚書貴尚書非貴貴在三代五尚書”，水西林氏以“瓊宴特瓊宴不特特是三世冊邀同赴宴，人瑞奇人瑞非奇奇是夫婦雙壽百又四”，雙方爭得麵紅耳赤，各不服輸，甚至動起武來，狀告衙門。衙門見二林皆為朝廷名宦之家，不敢怠慢，以“你們好自為之，自知之明”一句話打發了雙方。不料此事傳到朝廷，傳到萬曆帝耳中，一天，萬曆帝宣林春澤進京（此時林炫已去世）。林春澤知道萬曆帝宣他進京查問的事，對萬曆帝說：“陛下，微臣鬥膽進一言：有你貴（指濂浦），無我歲，吾春澤夫婦雙壽百零四歲。”萬曆帝笑曰：“人生古來七十稀，況你夫婦雙壽百零四歲，實乃罕見，寡人今日來個公斷，西林應略勝一籌。”萬曆帝此番話，遂使這場門第高低論戰結束。

　　北嶼林氏從水西林、明朝古街、人瑞境之命名與變遷，經曆了500餘載，至今已有千餘年的曆史。難得的是曆經數百年的風霜雨雪的侵蝕，兵匪劫難，戰亂破壞，古街主體及眾多文物保存完好，明風猶存，古色古香，令人感歎！其與新近正待開發的旗山遊覽區毗鄰，應對古街進行開發利用，使她成為旗山遊覽區的一個亮麗的景點，為旗山遊覽區添姿增色。■福州·柳振土強宇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