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1)
瓊爵豬是我們村的一個男人，姓常，名字裏含有瓊字，因為趕爵豬（我們家鄉稱公豬為爵豬）為附近村落的母豬配種而得名。不分男女老少，都這麽對麵直呼這名字。隻有極少數人，當麵會尊稱他老瓊。
瓊爵豬在我們那個貧窮的湖鄉村野，也隻能算個下等人家，標誌之一是他家住的是一種叫做母狗撒尿的簡易房屋。
什麽樣的房子叫做母狗撒尿呢？我先簡略地介紹一下母狗撒尿的姿勢。
公狗撒尿要找個杆子，如電線杆、樹杆什麽的。抬起一條腿，把尿撒在杆子上。母狗撒尿卻不同。她要找一個有遮攔的地方，如一片灌木，一個凹處，後腿下蹲，淑女般地把尿撒在屁股底下。
我們那鄉村，典型的住宅是一間或幾間正房，加一個或兩個麽角。前麵有寬闊的階基（陽台），可以擺八仙桌宴客。其中一間為堂屋，開雙合門。年邊兩旁貼上一幅紅底黑墨年聯，很醒目。當然，這樣的房子跟解放前大戶人家的青磚瓦房是沒法比的，但比狗婆撒尿卻高一個檔次。
狗婆撒尿是很矮小的一通間，前麵開一單門，後麵朝地斜落。落腳處，就三、五尺高的泥牆，孩童伸手都可以扶在屋簷上。形態貌似母狗撒尿，故有這麽個叫法。
住狗婆撒尿的，除了個別的老年人，就是極其貧窮潦倒的人家了。
有一段時間，瓊爵豬補套鞋謀生。那時的套鞋、雨靴都是正經八百的橡膠皮，所以破了之後可以拿一塊薄橡膠沾上一種黏性極強的膠水補上。工具非常簡單，一罐膠水，一把矬子，和一些廢棄的套鞋皮。瓊爵豬就著這麽個擔子這麽遊走三鄉三水。
生意好的話，瓊爵豬會到餐館打一碗麵回家獻給老婆。因此，村裏四鄰的女人罵自己的老公時，會這麽說：連瓊爵豬都不如，他還曉得端麵回家給老婆吃呢！
雖然瓊爵豬屋子矮小，卻不妨礙他生兒育女。跟當時的一般家庭一樣，他跟老婆生養了5、6個兒女。很小的時候我就琢磨，一家7、8口人窩在那麽小的空間裏，怎麽轉得開身，尤其是雨雪寒冬出不了門的日子。
不過，瓊爵豬曾經很神奇。一次，他在路上碰到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他跟老太太說，您老人家回家趕快跟兒女講，要他們給您準備後事。您隻有三天陽壽了。不用說，被老太太臭罵一通。不料，老太太三天後果然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