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71)
男人喝酒主要是鬥酒,因此往往喝的少,說的多。而女人喝酒一般比較低調,但酒量絕不讓須眉。遠的不說,我身邊的為人母就自稱從沒體會過醉的感覺。啤酒她不愛喝,喝也是因為口渴;白酒嫌辣,但喝多少也沒事;她喜歡喝那種用酒精勾兌的老式紅酒,因為有甜味。這種劣質酒她喝多少也沒感覺,隻當糖水了。其實這樣的人也沒福氣,她永遠也體會不到那種似醉非醉的滋味。酒量不重要,喝多喝少不都是要體會那似醉非醉的感覺嗎?所以蘇東坡對於那些喝酒海量的很不以為然,也很得意自己雖酒量不大,卻深好此道的心態。
在給沈陽一家老字號酒廠做營銷顧問期間,我曾帶四個酒廠女工去天津舉辦一個營銷活動。到天津的當晚,合作單位的嶽經理在飯店擺下酒席接待我們。嶽經理是部隊轉業的軍人,為人豪爽,長的也人高馬大的,黑紅的臉膛沒喝酒也透著酒氣。他招呼大家坐下後,讓服務員拿來兩瓶高度數的古井貢,然後高聲宣布喝酒紀律:“為老弟,今天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又是客人,我絕不勉強你。這樣,我喝一個,你喝一個,女同胞隨意。聽說你們東北人個個能喝,今天大哥我舍命陪君子,大杯、小杯任你選。但每杯一定要見底,不能跑冒滴漏。咱先喝白的,白的喝完了再來啤的。”
還沒等我答話,我身邊的女工陳姐按奈不住,張口說道:“不就這兩瓶白酒嗎,還那麽多講究幹哈。幹脆,嶽經理,你喝一個我喝三個,我們領導隨意。”說著,她也不客氣,拿起一個酒瓶三下兩下掀掉瓶蓋,先過去給嶽經理倒了一杯,然後把我和另一個人的酒杯都拿過去,將三杯一起斟滿。不等嶽經理答話,端起酒杯先幹一個,然後對著嶽經理揚了揚杯說:“先幹為敬,您隨意啊。”說完又不管不顧地把剩下的兩杯也都幹了。這邊三杯酒已經下了肚,那邊嶽經理還在愣神。等陳姐對著他晃動了好幾次空酒杯後,他才緩過神,急忙端起杯說道:“女中豪傑、女中豪傑。”陳姐看嶽經理端起酒杯,就趕緊把酒杯再斟滿,過去和他碰杯,嘴上還叨咕著:“這酒真好喝,廠裏那酒都喝膩了,還是這名酒好喝。”那勁頭似乎恨不得這瓶酒都歸她才好呢。
沒想到,這邊陳姐酒杯剛一放下,那邊年齡最大的女工薑大姐急忙站了起來。先把酒瓶子從陳姐那搶到手裏,就自來熟似的開了腔:“各位領導,咱這工人不懂啥酒桌禮節,也不會說話,這種場合平時也沒機會參加,但咱東北人實在,能喝就絕不裝假。現在我也敬各位領導和新朋友幾杯,你們幾個隨意,我碰一下也是連幹三個。”說完她招呼服務員又拿來兩個酒杯,動作麻利地挨個斟滿,然後端起其中的一個走到嶽經理麵前說:“我代表領導先敬您,您隨意,我先喝三個。”說著一仰脖一杯酒就下了肚。嶽經理一看,趕緊端起酒杯也幹了。
說實在話,除了陳姐,其他三個女工我以前都不熟,隻是來天津的火車上才認識的。陳姐是我同院同學的三姐,自小就熟,我也一直隨我同學叫她三姐。陳姐是酒廠銷售科的,薑大姐是中年婦女,是一個大嗓門、爽快的車間工人。另兩位小金和小楊一個是質量檢驗員,一個則是專門負責勾兌酒和品酒的技術員。這四位女工是廠長特意為這次活動挑選的,特點是能說會道,而且熟悉本廠產品。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幾個女工的酒量也是百裏挑一的,真是即救了我的駕,也喝出了咱東北女人的威風。但我也擔心,這幾位口無遮攔,可別說出什麽讓嶽經理他們栽麵子的話啊。
大概嶽經理是被小陳和薑大姐的氣勢給鎮住了。就轉過身來對我說道:“你們東北女人真厲害,老弟你怎麽樣?咱倆喝一個吧,還是一對一,一人一個怎麽樣?”我知道我沒酒量,但我尋思:如果我這個時候露怯,那嶽經理肯定就熊上我,非把我灌醉不可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借娘子軍的威風豁出去唬一把。於是我說:“一對一的話,那咱換大杯,這小酒盅一次三個太麻煩。”我話音剛落,小楊和小金就拍手叫好:“好好,換大杯,換大杯,老爺們喝酒哪能用小酒盅啊。”我心裏這氣啊,這倆丫頭真是不怕事大,以為我真是海量呢。
嶽經理一共帶來三男一女,加他共五個人,和我們五個人正好兩五一十。嶽經理那邊是司機小林、秘書小遲(女)、文案小王和副總老趙。司機小林不便喝酒,大家也不勸他。秘書小遲一上來就說自己從不喝酒,我們作為客人也不好說什麽。我估摸嶽經理以為我們五個人就我一個男的,他們三對一肯定能把我拿下呢,沒成想我們這邊的主力軍是娘子軍。
菜還沒上呢,這酒已經喝了一瓶了。嶽經理帶來的幾個人都麵有難色。我一看就趁熱打鐵,急忙說道:“我們酒廠的女工平時在廠子裏盡喝70多度剛出窖的酒,所以市麵上所謂的高度的酒對她們來說都是低度的。再加上平時都是在酒精味裏幹活,對酒都麻木了。”我說的既是實情也是想借機震懾對方,以便結束這場無聊的鬥酒。
嶽經理也是聰明人,一看今天這陣勢,知道弄不好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調轉話頭說:“今天就這兩瓶酒了,我和老為一人一大杯,剩下的大家分分。沈陽的的客人今天剛到,需要休息,待哪天我們喝沈陽的名酒時,再一醉方休吧。”
宴會結束後,我們幾個回到旅館時,薑大姐還在吐槽:這嶽經理也太摳門了,就上兩瓶酒,我還沒喝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