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歌 -- 45

方鍾靈是開學前兩周回到多倫多的。

來機場接的，還是一劍和家偉，隻是換了一劍開車，而家偉進廳迎候。從關口出來，鍾靈看見家偉一人長身獨立，站在圍杆外，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雖然說早晚會麵對，莫名其妙地還是慶幸挨得一時算一時。哪知道家偉一手接過行李車，一手往大門口一指，“小劍考出車牌了，今天他開車，正在外麵轉著呢。”

鍾靈和家偉在外麵水泥柱邊等了約有三分鍾，車到了。一劍停車走下來，邊開後備箱門，邊對著鍾靈說，“靈靈回來了？一路辛苦。”因為背光，看不清他的表情，鍾靈自己也是訕訕的，答了句，“還好.”

上車以後,一劍問, “你爸爸媽媽身體還好吧?”鍾靈“嗯”了一聲,又加了句謝謝. 家偉見氣氛實在尷尬,就打開了收音機,調到古典音樂頻道,對鍾靈說, “要開半小時呢.鍾靈如果累了,就先休息會兒.”

自此一路無語.

跟上次一樣,文暢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等待.聽見車庫門響,她走到一樓過道,打開了從車庫進屋的小門.淡黃的車頭燈照在文暢微笑的臉上,從車裏望過去, 那份禮貌顯得有些遙遠. 等車停穩,鍾靈開門走出來,對著文暢點點頭, 喊了一聲“姐”.

文暢拉著鍾靈進了屋,邊走邊說, “累了吧? 先喝口水,行李等他們搬.今天太晚了就別收拾了,明天再說吧.”

在飯桌旁坐下,文暢倒水遞給鍾靈,說, “樓上的書房加了張床,有點小,你先住著.”

“謝謝姐.”

“唉……靈靈別拘束啊,我和家偉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歡迎你.”

鍾靈眼皮一垂, “對不起啊姐,給你們添這麽多麻煩. 我想好了,盡快找個離學校近的房子搬出去.”

這時候家偉走了過來, “鍾靈你別著急,房子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找到合適的.”

鍾靈抬頭一看,一劍也跟在姐夫後麵,就點了點頭,說“嗯,我會注意的.”

不一會兒,廚房裏隻剩了一劍和鍾靈,各自端著一杯水,也不喝,沉默著.

“呃…”一劍正要說什麽,鍾靈突然站起來,打開了隨身的包,翻出一個信封遞過去, “對了,這是你的那一份.”

一劍伸手接過,原來是那份離婚判決書.

飯桌正中央上方是一盞蒂凡尼風格的吊燈,矮矮的,燈光透過凹凸不平的彩色玻璃外殼散出來,珍珠般圓潤溫厚. 鍾靈抬眼看著一劍,才發現,他的嘴角一串燎泡.

一劍笑了笑,指著嘴角說, “看過醫生了,是皰疹,這幾個月發了好幾回了.”

“上火了?”

“那是中醫的說法. 西醫說這是病毒引起的,水泡啥的過一周自己就會好.”

“總得有藥治吧?”

“嗯,發的時候有藥控製症狀,但是病毒消除不了,得跟我一輩子了.”接著一劍又笑了笑,加了句, “也就是不治之症了.”

鍾靈心裏有些慘,閉上眼睛慢慢坐下.

一劍俯身過去,輕輕抱住了鍾靈, “靈靈,又看見你了,我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