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歌 -- 36

搬完家，鍾靈和一劍再次兵分兩路, 各自陪自己的父母住了半個月。一直到出發的前一夜，鍾靈跟爸爸媽媽吃完晚飯，才趕到了公婆家。

第二天早上一看，昨夜鎖城的濃霧，到清晨竟奇跡般散了。坐在機場大廳的落地玻璃前，望著久違的陽光，鍾靈母親緊緊拉著女兒的手，“靈靈，看，多好的太陽！是個好兆頭。我預感啊，你們出去了肯定會順利的。”

“嗯，肯定的，媽。”

“還有啊，如果實在太難，你就回來。媽媽永遠都在這兒的。”

“媽，別說這些話了行不行？翻來覆去念了一個禮拜了。又不是永遠見不著。我說了，要回來看你們的。”

母親突然紅了眼眶。“上大學我都沒舍得讓你出省，這一下子去那麽遠的地方，什麽都從頭開始，我擔心你嘛。你說你，怎麽又不耐煩了。”

“我沒不耐煩。你莫哭哈，昨天說好的在機場不哭。”

其實，那邊廂一劍的媽媽已經哭成了淚人。這個小兒子從來都是心頭肉。多年前，女兒文暢出國留學，她都沒有這麽哭過。手帕都濕了, 她突然想，“怎麽越老越不中用了，眼淚這麽淺。”轉念又想，有個賢惠的方鍾靈在兒子身邊，文暢也在加拿大等著，兒子應該不會太難。

終於到了分手的一刻. 安檢門前，鍾靈拉著隨身的小箱子，微笑著對四位老人擺擺手，果斷地走了進去。一劍卻三步一回頭，不停地對著他們說，“爸，媽，我們走了.” “爸，媽，你們都回去吧。”

當飛機準點到達北京機場, 取到了行李以後, 正想去找韓航的櫃台,鍾靈突然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一劍推著行李車走過去,“靈靈, 累了吧?  我們去把行李托了, 找個地方吃午飯再休息. ”

鍾靈拍拍身邊的椅子, “還早,一劍你坐.”

“行李太占手,先托吧.”

鍾靈幹脆走上去把他拉了過來. “一劍,我想了又想,還是沒想清楚要不要跟你去.我改了票了,今天不能走.”

“……”一劍徹底愣住了,話都說不出.

鍾靈接著說, “昨天晚上我專門檢查過了,你的行李打的是綠色的帶子,我的是紅色.合用的東西大多都在你的箱子裏,有幾樣實在裝不下還在我這邊. 暫時你也用不著,以後再說吧.”

一劍還是目瞪口呆,隻聽鍾靈繼續說下去, “另外,我查過了,我們不必一起落地. 你是主申請人,可以先去.”

“靈靈,你說什麽? 開玩笑麽?”

“不開玩笑.我的票已經改成一個月以後了. 今天走不了,到時候再說.”

“你為什麽啊?”

鍾靈頓時紅了臉. “你不知道為什麽?”

“不知道!”

“非要我說出來啊,文一劍!”

一劍突然泄了氣. “靈靈,別這樣! 都是我不好,我大概是昏了頭了.看在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原諒我好嗎? 我做錯了什麽,我都改.”

“你走吧.一會兒韓麗來接我.”

一劍還是一個勁兒央求, “靈靈,你一直對我那麽好的,你不會就這麽甩了我…… 你說,我要怎麽做,你才會改主意.我什麽都願意.”

鍾靈幹脆不說話了.

這時候,韓麗和老公進了機場大廳,鍾靈快步迎過去.韓麗一把抱住她,自己先哭起來. “靈靈,總算看見你了! 想死我了.”又回頭對老公吩咐, “立新,把靈靈的箱子拿過來,我們走.”

鍾靈鬆開韓麗,指了指一劍, “一劍在那兒!”

韓麗看也不看他,隻催著老公,“快點,王師傅在外麵等著. 回去還要開好幾個鍾頭呢.”

立新有些尷尬,隻好對一劍點點頭,按鍾靈的吩咐,把她的兩件箱子搬到另外一個行李推車上.

一劍木登登看著這一切發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了. 等鍾靈過來拿隨身小箱,才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話也不說,死死盯著她. 一劍好像拚命在忍著什麽,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慘白.

鍾靈站了下來,對視著一劍, 表情冷冷的,心裏卻是翻天覆地了.他的表情如此絕望,她覺得幾乎要放棄了.

“靈靈,快點!”韓麗的聲音驚醒了鍾靈,她把眼一垂, “一劍,請你放開我.”

一劍無奈地鬆開手. 等鍾靈走到大廳門口, 突然追上去, “靈靈,過一個月你一定要來啊. 我等你.”

“想通了我會給你電話的.對了,那之前麻煩你不要告訴我媽.”

“我聽你的.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