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鍾靈推著行李轉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文一劍,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拿出隨身帶的讀者文摘,讀兩頁抬頭找一圈,讀兩頁再抬頭找一圈。如果有麵鏡子,可以看見自己的表情,鍾靈一定會驚訝於此刻的淡定。她的臉上沒有焦躁,沒有擔憂,如同坐在午後的客廳,平靜地讀一本好書,品一杯清茶。
其實,這是方鍾靈第一次出國,坐的是韓航。昨天早上離開秦皇島的時候,韓麗哭得淚水如斷了線地往下滾,雙手緊緊拉著她,反反複複地叮囑,“靈靈,出去了千萬不要虧待自己,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回來。”鍾靈隻是一味地點頭,幫她擦眼淚,信誓旦旦自己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一直到火車開出站台好遠了,鍾靈環顧四周,滿當當的車廂裏麵竟無一張熟悉的麵孔,這才仿佛失了依靠,心裏升起些沒著沒落的淒惶。
後麵的行程忙忙碌碌。飛機從北京首都機場出發,在漢城停留了三個小時,再飛往最後的目的地多倫多。這一路上鍾靈都未合過眼,飛機裏座位太小太窄,空氣也是太幹, 從小到大都生長在南方,她覺得皮膚都緊繃得快要裂掉,嗓子也仿佛要冒出火來。水喝多了難免要上廁所,多來回幾次她開始嫌麻煩,就強忍著盡量少喝水,開了閱讀燈低頭兀自看書。誰知到了多倫多機場,還得接著看書。
想到這裏,鍾靈心裏驟然間有些惱,就合上讀者文摘,手裏下意識地把書卷成筒又展開,卷成筒又展開,眼睛眨也不眨,直盯著大門。
大概又過了一刻鍾,總算看見文一劍和姐夫蹇家偉急匆匆地衝進大門。鍾靈頓了頓,還是站起身,以書當旗搖晃了幾下,嘴裏大叫著,“一劍,我在這裏。”
一劍滿臉歉意地跑過來,“靈靈,對不起啊。本來要出門了,家偉才發現車子的尾燈都不亮了。好不容易弄好,沒上高速就遇上了大堵車。我們都快急死了,你沒等太久吧?” 家偉也說,“我該早點檢查一遍車。想著上周換胎的時候才看過,應該沒事,就大意了。抱歉。” 鍾靈急忙回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也是剛剛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