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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有多遠 4

(2006-08-14 06:30:30) 下一個

二十一

 

林鋼手足無措地看著曉峰大雨滂沱,除了不停地遞紙巾給她,什麽也不敢說。等曉峰抽抽噎噎地停下來,才試探地問你到底想到什麽了。曉峰隻說沒什麽大事,就是心情不好,大概累的,要不就是周期要來了。林鋼不知道有沒有信,反正沒有堅持問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八點鍾,曉峰就要起床。林鋼迷迷糊糊覺得曉峰在起身,就一把拉住她,說難得周末多睡會兒吧。曉峰說心理老掛著加班的事,早做完早了。林鋼幹脆也爬起來,說你辛苦,我給你做早餐吧。曉峰連忙把他按下去,說不用不用我喝杯牛奶就行。林鋼堅持說我給你煎個蛋吧,光喝牛奶哪成。曉峰笑嘻嘻地看著林鋼,說你幹嗎今天對我這麽好。林鋼沒好氣地回答,不幹嗎,被你昨天晚上嚇的。曉峰作了個鬼臉,說早知道哭這麽有用,我該天天哭。

 

早餐過後,收拾停當,林鋼就跑到樓下健身房去了。曉峰坐下來弄她的Presentation。雖說是把培訓課上的材料整理拚湊,但每一張Slide都需要寫注解,也著實很費神。十一點左右,曉峰正打算歇一歇,去煮一杯咖啡,電話響了,是家庭醫生的秘書打來的,說曉峰出院前的最後一次檢查報告出來了。曉峰趕緊問有沒有什麽問題,秘書說要醫生才知道。於是就約了四點的Appointment。半小時以後,林鋼氣喘籲籲地回來了。開門就大叫說累死了,今天把所有的器材都練了個遍。曉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林鋼也沒注意就去衝澡去了。

 

做午飯的時候,廚房裏傳來林鋼的口哨聲,都是些年代久遠的老歌,一首接一首。曉峰眼盯著屏幕,心裏也不自覺地跟著哼起來。小小公寓裏,菜香彌漫,歌聲輕揚,曉峰和林鋼很有點煙火氣地快樂著。

 

不一會兒,林鋼從廚房裏探出頭來,說曉峰歇會兒,吃飯了。看著餐桌上的一葷一素還有一個青菜湯,曉峰直誇林鋼,說當年在餐館打工幫廚的那點東西還沒忘,現在是下得廚房出得廳堂。 林鋼敲了曉峰的頭一下,說你少貧,那是誇女人的。

 

二十二

 

三點半鍾,曉峰撒了個小謊,說要去買上回看上沒舍得買的那雙細跟涼鞋,就慌慌張張跑出了門。林鋼最頭疼的事情,就是陪曉峰上街去購物。這下他樂得清靜,連跟出去問一問的興趣都沒有,就自顧自找了張影碟來看。

 

家庭醫生的辦公室裏麵永遠有人在等。今天是周六,曉峰一推開門,就發現裏麵坐得滿登登的。曉峰站在角落裏,心裏七上八下的。等了半小時,還不見叫自己,就去問秘書還要多久。秘書說對不起下一個就是你,請再等一等。曉峰知道惱也沒用,乖乖地退回角落裏繼續等著。

 

四點五十,曉峰總算進到診療室裏麵等了。聽著醫生在隔壁房間裏麵跟其他病人道別的聲音,曉峰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醫生進來的時候,曉峰表麵平靜地跟他打招呼,心裏早已是巨浪滔天。看著醫生坐下來,翻開自己的病例和檢查報告,曉峰內心做的絕對是迎接死訊的準備。當聽到醫生說告訴你個好消息的時候,她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趕緊問,出院的時候不是說有陰影嗎?醫生笑笑說X光機也有不準的時候,你應該高興才對啊。曉峰都快蹦到天上去了,說高興我都快高興死了。

 

在診所的地下停車場裏,曉峰趴在方向盤上,驚魂未定,愣愣地坐了十來分鍾。整整四個多月了,曉峰一直覺得自己肯定是絕症纏身。胸前背後常常痛不說,上下班路上有時候還會因為車廂裏空氣不好,幾乎暈厥。有兩次,她隻能半途就衝下車,在中間的一個站上歇好一會兒再坐下一班。她也在Google上搜了好多網站,說什麽病的可能都有,而最可怕的居然有說是肺癌的。曉峰每天強裝鎮定,就是怕讓林鋼知道。暈在廁所裏以後,住院期間,曉峰連遺囑都在想怎麽寫了。現在回頭來想,這一場虛驚就像一個剛剛醒來的噩夢。

 

曉峰真的跑到上次的那個鞋店裏找那雙看上了一個多月的細高跟涼鞋。這雙鞋是淺咖啡色的,一條細帶繞著腳踝螺旋向上。漂亮是真漂亮,貴也是真貴。曉峰滿心歡喜地發現自己的size還有最後一雙,覺得這真是天意。趕緊抱在懷裏,走向收銀台。

 

二十三

 

曉峰一開門, 林鋼就發現她跟出門時有點不同,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快趕上今天下午的陽光了。林鋼說鞋買了嗎?曉峰說當然,還沒有打折!林鋼說買了好,花點錢能買這麽多快樂真是值啊。曉峰急急可可地說我現在穿給你看,三下五除二就脫下舊鞋換上新鞋,又在屋裏走了幾步貓步。林鋼開心地看著她瘋瘋癲癲地扭來扭去,說你怎麽還跟沒有長大似的,為新衣服新鞋這麽快樂的人我隻見過十歲以下的。曉峰一把抱住林鋼,說這句話我還就愛聽。

 

曉峰幹勁衝天地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弄完了她的Presentation. 林鋼正在納悶她今天哪裏來的這股勁,就見曉峰把桌上的電腦屏幕一蓋,直直地朝著他坐的沙發走過來,邊走邊說,今天我讓你也高興死。看著此刻的曉峰,雙眼迷離,麵若桃花,林鋼竟有點癡, 又有點不知所措。今夜的曉峰, 跟他認識七年以來的那個女人有些什麽不同. 她的吻溫柔得快融化了林鋼的唇和心, 她的撫摸和擁抱瘋狂得快揉碎了林鋼。

 

……

 

凝視著熟睡的曉峰,林鋼想,不管前一陣是什麽事什麽煩惱,隻要過去了,就好。林鋼沒有什麽雄心壯誌,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麽上進心,可他知道,身邊的這個女人就是他一生要找的人。她就是他的原則。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愛他,即使是在最如膠似漆的時候。但他不在乎,他愛她就好。

 

二十四

 

接下來的一周,曉峰在公司裏是出盡了風頭。文件做得漂亮,進度設計得合理,講得也清楚明了。受訓的同事沒想到曉峰簡直就是一塊做老師的料。Break的時候,不止一位對她說,You are amazing. 曉峰知道洋人有時候會很誇張,溢美之詞是不會吝嗇的。但這次她能感覺到他們是真心讚美。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成就感可以壓倒一切,更何況曉峰一向爭強好勝。她仿佛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 歡快地運轉著. 一直到周五中午,所有的Lecture Lab進行完畢, 曉峰坐在辦公桌前才陡然覺得疲累不堪. 午餐過後,老板親自走過來對曉峰說, 你辛苦了,幹得很漂亮. 曉峰滿臉帶笑, 說謝謝謝謝。老板說來我辦公室一趟吧。曉峰站起身就跟著走。

 

老板的辦公室在角落裏,西南方向。下午時分陽光明媚,老板的笑容也無比燦爛。他先把曉峰狠狠地誇了一通,然後話鋒一轉,說給你個機會去歐洲出差好不好?曉峰說什麽時候,去哪裏。 老板說總部,倫敦。長周末前出發,呆一周,就幹你前兩周幹過的事。調試安裝係統,外帶培訓當地員工。曉峰知道這真是個好機會, 所有說話管事的角兒都在總部,所以就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

 

走出老板辦公室,曉峰邊走邊想,自己辛辛苦苦幹了好幾年,總算抓住了機會,真要謝謝那個隻見過照片的小不點兒。這是曉峰公司的規矩,有誰家裏添丁增口,都會發郵件給大家看照片。每次收到題為 Its a boy 或者“Its a girl 的郵件,公司裏都喜氣洋洋。記得有一次還有一封郵件題為“Its a boy, and its a girl”, 讓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津津樂道了一整天。

 

二十五

 

曉峰的票訂在三十號,是個星期四。老板開恩讓她周一至周三都在家裏休息,也算是補上次去舊金山的假。曉峰美美地休了一個超長的周末,順便計劃了一下在倫敦想去看的地方。周三晚上,曉峰看著自己的行囊,躊躇滿誌地對林鋼說,等回來我就要升了。林鋼說升職什麽的我無所謂,你要是生孩子我還高興一點。曉峰說我不生孩子,我怕疼。林鋼說我聽說現在生孩子不疼了。曉峰說真的啊,那倒可以考慮,下一步,下一步,反正今年不行。林鋼說你什麽時候回來,曉峰說定的是七號,應該是晚上到。

 

三十號那天有點下雨,這回曉峰坐的又是Red eye,林鋼送她到機場。道別時林鋼心裏有點不舍,抱著曉峰說我不想讓你走。曉峰笑著說你幹嗎這麽矯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差。林鋼說我是第一次晚上送你上飛機。弗洛伊德說了,晚上給人送行,這離別會顯得更哀傷。曉峰拍拍林鋼的臉說,你在家乖乖的就行。

 

林鋼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給雲威打電話。明天開始就是長周末了,林鋼想看看他們有什麽計劃。雲威說沒有什麽計劃,就是要看書,part-time學的課要交大作業了。林鋼很高興,說你明天陪我去買東西吧。雲威說別,我最怕逛街了,你買什麽不可以從網上買嗎?林鋼說這東西不可以,雲威說什麽東西啊,林鋼回答是戒指。雲威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想結婚了是不是。林鋼說對,等曉峰回來那天我就跟她說。雲威說那東西我也不懂曉峰會喜歡什麽,女人大概要了解一些,叫尹放陪你去吧。

 

 

二十六

 

雲威放下電話,對浴室裏正在做麵膜的尹放說,明天你陪林鋼去買東西吧。尹放說我剛才聽見你說他們要結婚了是吧。雲威說是啊,等曉峰回來林鋼就打算求婚了。尹放說好啊,我要看她求婚。雲威說那我可管不了,誰知道林鋼願不願意給你看。尹放說不讓我看我就不幫他挑戒指逛街,我看他怎麽說。

 

第二天一大早九點鍾,林鋼就來電話催了。尹放說我們去伊藤中心吧,林鋼說你定吧。於是兩人約好11點在地鐵出口見。

 

出門前尹放精心打扮了一下,雲威看著她描眉畫眼,笑說你今天再漂亮林鋼也不會注意的。尹放說我可不是給他看的,是給你看的。雲威說這不是狡辯嗎,我又不去。再說要我看你已經夠漂亮了,不用打扮了。尹放是那種很媚的女孩子,身材嬌小,膚色白皙,乍一看有點像翁虹。當初追她的人成排,她卻看上了雲威。六年前的雲威還是學生,窮得一無所有。有段時間雲威周末在酒吧打夜工,跟她正好上同一個Shift. 早上下班,雲威總用他那輛一千塊買來的舊日本車送尹放,一來二往就好上了。雲威畢業以後,很快找到一份可心的工作,兩人沒過多久就住到一起了

 

 

二十七

 

林鋼先到地鐵站,站在出口等了一會兒。11點整,尹放正點到達。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孩子風姿綽約地迎著自己走來,林鋼高興地擺了擺手。尹放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林鋼說沒事沒事,我是求你幫忙的,再說你很準時啊。我就覺得對不起雲威,讓他一個人落了單。尹放說沒關係,我天天陪他他大概都煩了呢。林鋼說那怎麽會,沒聽說過煩美女的. 尹放大笑說你嘴可真甜, 就是這麽把曉峰姐給騙上的吧. 林鋼說當然不是, 她又不是美女. 尹放說曉峰姐可是才女呢, 再說長得也挺好看的啊. 林鋼說對啊, 一般人誇女孩子都先說是美女, 實在不行了才說是才女呢. 尹放說你小心我告訴曉峰姐, 林鋼說我不怕, 我從小就勇敢, 堅持真理不說謊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邊說邊走, 就進了那個大Mall. 以前這種假期好多店鋪都不開門, 現在也都舍不得放棄這大好的生意機會. 快到中午了, Mall裏麵人頭攢動, 很是熱鬧. 尹放問林鋼想買什麽樣的戒指, 林鋼說當然是鑽石的了, 鑽石恒久遠, 一顆永流傳嘛. 尹放說多大的呢, 林鋼說我窮最多能付得起一克拉的. 尹放說行沒問題, 現在連半克拉的都有.

 

轉了兩家店, 都沒有找到能讓林鋼眼睛一亮的戒指, 尹放就更沒有看上一款. 於是兩人找了一家Subway吃午飯.

 

二十八

 

尹放點了一個六寸的Tuna三明治,林鋼點了一個十二寸的牛肉三明治。坐在靠窗的桌前,尹放問,你打算哪天求婚哪,我要看。林鋼說這有點三八了吧,我會不好意思的。尹放說不行,要不然我就告辭了。林鋼說別別別,看就看,反正我就打算在機場跪下了,不給你看別人也會看了去。尹放大笑說你真的要跪哦,林鋼說是啊最好還有一束紅玫瑰就全齊了。尹放說真的啊,林鋼說當然假的,那有多俗啊。尹放於是糊塗了,說到底跪是假的,還是玫瑰是假的,或者都是假的。林鋼說我知道雲威為什麽喜歡你了,你單純得可愛。尹放說你變著方罵我傻吧,先說什麽是真的吧。林鋼說都是假的,大庭廣眾之下我男兒膝下有黃金,跪下去連曉峰都要罵我矯情。尹放癟癟嘴,說未必,我覺得曉峰姐會喜歡的。

 

午飯過後的第一家店,林鋼看上了一隻一克拉的白金鑽戒,橢圓形,旁邊還有些小碎鑽。尹放也說好,林鋼就決定買下來。尹放說再轉轉吧,說不定其他店還有更好的呢。林鋼說別轉了,就它吧,除了貴點,這一款全合心意。於是刷了信用卡出來,林鋼說謝謝你,我請你喝咖啡吧。尹放大笑說咖啡也太便宜你點了吧,又不是國內。林鋼說天哪你剛剛看見的,我已經破產了。

 

坐在Tim Hortons裏麵,尹放開始八卦,非要問林鋼當初是怎麽追曉峰的。林鋼開玩笑說,像我這樣玉樹臨風的大帥哥用得著追她?是曉峰倒追我的。尹放下巴都要掉下來了說不會啊,我聽雲威說你追得挺辛苦的嘛。林鋼趕緊說,嗨我忘了你家裏有一個間諜了。

 

二十九

 

林鋼是比曉峰和雲威低一年級的學生,當初買舊書正好買了曉峰的。兩人討價還價的時候,林鋼說半價太貴,曉峰很幹脆地說你出多少,林鋼說再打個對折吧,沒想到曉峰幹脆地答應了。當時林鋼就注意到這個高挑的女孩子與眾不同。後來聽人說這女孩子讀書厲害極了,就更是注意。有一段時間,他看見曉峰和雲威總是一起出出進進,還以為他們是一對。打聽了一下,說有人也問過曉峰,曉峰斬釘截鐵地說絕對沒有,兩人隻是普通朋友,自己絕對不找比自己小的男生。

 

從此林鋼就老是打算創造機會,他先摸清了她上下課的時間表,在路上“偶遇”曉峰時隔幾條街就開始微笑。然後他又打聽曉峰在哪裏打工,硬是摸到同一家餐館謀了一份幫廚的差事。這樣下去兩人不熟都難。但開始曉峰並沒有同意跟他Dating,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一點距離。直到有一天,曉峰發燒虛脫,總算讓林鋼逮到機會送她回家。大概是病中特別需要人照顧,防線也特別容易被攻破,曉峰總算同意林鋼先做做朋友。林鋼也比曉峰小兩歲,但從來沒有聽她以年齡為借口拒絕過自己。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林鋼跟曉峰約會三年以後的紀念日,曉峰終於搬來跟林鋼一起住了。當時的尹放和雲威已經如膠似漆,同居了好幾個月了。

 

三十

 

倫敦比多倫多時間早五個小時,曉峰這回是吃夠了苦頭。晚上睡不著,白天又忙死。下班以後還常常要加班,每天就是酒店到公司大樓兩點一線,根本沒有時間去遊覽市容。每天她都會打電話給林鋼訴苦,說這回這趟差是出虧了。

 

六號的下午,雲威收到曉峰的郵件,說這回出差跟上回舊金山根本沒法比。快回去了都還沒有見過這個霧都的真容。雲威打開MSN,看見曉峰正好在網上,就問你那裏幾點,曉峰說現在是晚上八點。雲威說那你下班了呀,曉峰說是,明天一早打算去看看大英博物館,再看看大笨鍾,下午就該回多倫多了。曉峰一連打了十幾個哭臉,把雲威逗得幾乎笑出聲來。雲威問你為什麽要去看什麽博物館哪,其他的景點是不是更該看看。曉峰說我就是想看看這幫強盜從我們老祖宗那裏搶了些什麽寶貝。雲威終於笑出了聲。

 

兩人聊了差不多半小時,雲威有會要開,曉峰才和他道了別。正要下線,看見林鋼躥了上來,於是又親親熱熱和林鋼說了一個小時。

 

三十一

 

林鋼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早晨,二零零五年七月七日的美麗早晨。

 

這一天林鋼起得很早,站在陽台上,涼風吹拂,陽光明媚。他做了做伸展運動,遠眺了一下曉峰最愛的安大略湖景。慢慢地踱回臥室,他甚至還把床頭櫃上的那隻戒指盒打開又端詳了一會兒。這才走到客廳,打開了電視。今天似乎哪裏又出了大事,播音員都憂心忡忡的樣子。他根本沒有注意,徑直就走到廚房去了。等他把牛奶放到微波爐裏轉上,再走回客廳,才隱約聽到倫敦這個詞。因為曉峰還在那裏,他坐下來一看,才知道地鐵爆炸的消息。

 

有短暫的十秒鍾,林剛似乎失去了思維能力。突然電話鈴響起,林鋼一下撲上去,是雲威打來的。他的聲音遙遠得似乎是從天邊傳來。雲威說林鋼你有沒有曉峰的消息,林鋼說有啊,昨天下午我還和她在網上聊天呢。雲威說後來呢,昨天半夜她有沒有給你打電話報平安哪,林鋼說沒有,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雲威說我都打了有十個了,不通。林鋼說,不會吧,不會那麽巧吧。雲威說不會,我也相信不會。

 

三十二

 

林鋼魂不附體地去上了班。整個上午,他一遍又一遍地檢查手機是否沒有電或者沒有信號,可除了雲威打來的五個詢問電話,就沒有別人了。每次電話響起,林鋼都會先閉眼祈禱是曉峰打來的。熬到下午兩點,林鋼實在無法自持,托病回了家。

 

到家第一件事,林鋼就衝向電話答錄機,沒有留言。他的所有Email信箱也沒有曉峰的隻言片語。為了鎮定自己,林鋼坐下來,拿出紙筆,開始羅列曉峰不可能出事的理由。她出差應該坐出租,沒有必要乘地鐵或者公車,她沒有必要那麽早起,她的手機可能沒有電了,她沒有打電話僅僅是因為倫敦的通信已經癱瘓。。。。

 

於是林鋼決定按原定計劃去機場接曉峰。他先打電話到那間曉峰最喜歡的意大利餐館訂了十點鍾的座,然後洗了個澡,很仔細地刮了臉。換上曉峰去年從國內給他帶回來的米色襯衣,將戒指盒小心翼翼地塞到牛仔褲兜裏。時近六點,林鋼給尹放打了個電話,說你不是想看我求婚嗎?我想過了,你說得對,曉峰說不定會喜歡我跪下求婚的。飛機九點過到,我八點出門接你吧。尹放尖叫起來,原來曉峰已經跟你聯係了,太好了,我和雲威都快擔心死了。林鋼趕緊說,沒有沒有,不過用不著,曉峰不會每次都打電話,以前出差也搞過這種突然襲擊。尹放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和雲威都去。你不用來接了,我們自己開車。

 

八點半,林鋼出了門。他非常認真地開著車,沒有超速,沒有衝過黃燈和停牌,換道和轉彎的時候都很小心地打燈和檢查盲點。平常曉峰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不停嘮叨的駕駛惡習他今天一條都沒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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