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她回過頭來衝我一笑,烏黑閃亮的眼睛都藏到濃密的睫毛裏去了,齊肩秀發甩了一下露出了半張有點圓滿的臉,酒渦卻很俊俏。”
說不清我是被譚屹書還是被姚裘惱成了這樣,腦子裏一陣胡思亂想。不知不覺我的這雙腿已經把我帶到了畫室,那間七零八落的堆滿了美術用品的屋子,暑假期間還會堆滿一群類似瘋子奇那樣的人類。這夥人盡管平時玩得有點瘋癲,這一會卻很安靜。我到那的時候石墨正給他的學弟學妹徒子徒孫們講解。屋子中間擺著張桌子,兩張顏色很暗很厚重的桌布直拖到地麵,一花瓶一瓷罐,一堆散落的顏色極鮮亮的各種水果。二十來個學生不同角度的圍坐在那組靜物四周,手裏拿著剛完成的習作。我的視線落在了石墨身上。這家夥個子不高卻很結實,長期的運動和外出寫生讓他膚色看起來很健康。在他身上你找不到美術生常有的精神緊張和焦慮,在大學裏他卻一直絲毫不含蓄的的釋放著他獨有的美術天賦和能量!這一會他正十二分投入的講評每一份習作,聲音洪亮。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嘴上角那顆因為他說話而不停跳動的黑痣上,不覺好笑。
我悄悄走過去,跟瘋子齊打過招呼習慣性的搬張凳子在陸潮雨身邊坐下,看她習作。總感覺她身上有一股夏日裏安靜清涼的力量,我隻要在她旁邊坐下心情就會很平靜。我已經完全忘記了譚屹書和姚裘的事。她回過頭來衝我一笑,烏黑閃亮的眼睛都藏到濃密的睫毛裏去了,齊肩秀發甩了一下露出了半張有點圓滿的臉,酒渦卻很俊俏。我時常笑他說,拿個圓規繞過一圈就是你這張臉了。我在感歎,她進步這麽神速!她總是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而且做得很好。因為高考後選擇了建築方向專業的原因她想趁暑假打下些美術基礎,於是我就把她介紹到瘋子奇這裏來了。
陸潮雨是我“兄弟”,高二那一年封的,順便交待我極少封女生做我兄弟。很不幸,她和我一組做值日。那時的我做學生做得很糟糕。遲到早退的原因,值日的工作也就常常她一個人做了。諾大的一個教室她一個人掃了,班主任找過來的麻煩她還幫我扛,比如說偶爾撒個小謊說我生病了,班主任一般都比較相信她說的話。我開始注意到這個微微有點胖的女生。她成績很好,性格開朗,言行舉止很大方,絲毫沒有其他女生的扭捏和矯揉造作,而且口才很出色。她聲音並不算甜美,說起話來卻眼神專注,聲音抑揚頓挫,能吸引人注意。本來就不像是一路上的人,況且我一直認為她並不漂亮,特別是和我的姚裘比起來。有一天,我卻忍不住去惹這個我並不覺得漂亮的女生。她又一次一個人做值日,剛倒完垃圾往回走。我正在球場揮汗如雨,看見她我才想起自己值日。我“很有良心”的跑過去,出現在她麵前,一時卻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愛極麵子的我為了掩飾極少有過的失態保持“原來形象”,這個叫許揚的人,居然擺出一副自認為極酷的表情,冷冷的看著她說,“你喜歡我!———”等不到她反應我又補充了句“要不就不會總幫我做值日了!”表麵上理直氣壯,這一補充心理上我卻已經敗下了陣來了。我假裝目光如炬。
她並沒如我想像那樣在我“火熱”的目光下羞澀的低下頭然後逃之夭夭~,而是歪著頭眯著眼睛打量起我。我側過臉,感覺渾身不自在,心想,“想不到這麽不屑的眼神也可以從她眼裏射出!意外,完全是意外!……”
她說,“是————你太帥了!帥呆了!你許揚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傾城傾國全世界的女生一個不剩全為你傾倒了OK?!”字正腔圓句句鏗鏘有力。我從來不知道一向這麽大家風範的她也可以有這樣的爆發力!我轉過臉來看她她也在看我,一口氣說完這麽長的句子顯然不容易---她還在長長的呼氣。幾秒鍾的沉默後,卻都笑了,不知道是誰先!我很少能在女生麵前這麽放開的笑,我是又好氣又好笑,笑我自己的自戀,還笑她對我的措詞!!你丫的好樣,損人的功夫也大可不必這麽到家!!
“諾,把它放回去!”她把手上的垃圾桶扔給我。
那以後,我沒再丟她一個人做過值日。既然在人家麵前丟臉丟得這麽到家,又不能像武俠小說裏的那樣可以去殺人滅口,我隻好把她當兄弟了,而兄弟是什麽都要一起扛的。我還會每月如期給她買她喜歡的“萌芽”“讀者”之類的雜誌,(另外一個原因是我自己也喜歡,書有時候能填補朋友無法填補的空虛)。而在我看來一旦成了“兄弟”她就不再是“女人”了。她大概也了解我有女朋友,所以我們之間的“兄弟感情”異常堅定。
然後現在,一切似乎又不再那麽簡單,特別是在籃球場上又一次和瘋子奇進行了一場“男人和男人”間的談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