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司馬並非第一次掛甲上陣,他在網上漫遊已經有幾個年頭了,算起來也是個網絡老江湖。就在半年前,他穿著“雪山飛狐”的馬甲在另一個網站的“金陵酒家”裏玩。
金陵酒家的主力是一群鴻儒:金陵新八家和揚州新八怪,一個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司馬是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有的是時間。一天,正在閑逛的司馬路過酒家,看著那鎦金大匾便晃悠了進去。
王侯將相本無種,英雄何須問來路。大門八字開,是客都進來。酒家老板“賽西施”一看來了新客,立馬給他上了一壺“明前龍井”,這讓司馬十分感動,對著屏麵發了半天呆。
司馬雖然不屬腹滿詩書的鴻儒,卻也並非懷裏隻揣仨瓜倆棗的白丁。那口滿是兒化音的京腔,給茶館添加了一道風景。都說“京油子,衛嘴子”,這京油子就是能侃,他把攢在肚裏的那些天子腳下、皇城根兒的逸聞趣事、秘史野史、小道消息、馬路新聞,一一抖摟出來,贏得一片喝彩。尤其是“西太後和小李子秘密情事”、“中國最後一個太監之死”兩個段子,最為火爆。他天生就是塊說評書的料,如果入行,絕對不在田連元、袁闊成之下。包袱抖得恰到好處,賣關子也賣得恰如其分。說到節骨眼兒上,他戛然而止: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引得那些茶客心裏癢癢的,眼巴巴地等著他“下回分解”。
司馬的到來,給酒家添了一把火,人氣驟然上升,引得南來富商,北往大款,明星巨星,騷人墨客,漂洋海龜,莘莘學子,乃至販夫走卒,都到這裏歇腳打尖,喝酒吃飯。一時間,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加上老板“賽西施”時不時地出來親自給客人敬茶,獻首詩、唱個歌什麽的,把個茶館打理得熱熱鬧鬧,喜氣洋洋,一躍名列群組榜首。
司馬成了金陵酒家的明星大腕,如果兩天不在酒家露一小臉兒,人們就翹首鶴望。若是有個傷風感冒,那粉絲們的慰問信就像天安門廣場上空放飛的龍箏,一大串兒。
這一點讓他倍兒受用,別看現實生活中的他啥也不是,幹什麽都不靈,玩什麽都不順。買體彩從不中獎,炒股總入熊市,買房趕上漲價,買車遇上風暴,領導不賞識,同事不喜歡,男人麵前氣短,女人麵前疲軟。可是一到茶館,他就跟換了個人兒似的,成了人們注目的中心,享受著一種成功男人的榮耀,“眾星捧月”的快感。
然而好景不長在,好花不長開。他的這種冒尖,蓋了金陵新八家的風頭。外來的和尚,如此張狂,這不是給人家眼裏揉沙子麽?於是有人悄悄地在他門前挖坑,他一出門兒就掉了下去,摔了個鼻青臉腫。
揚州新八怪悄悄地悶得兒蜜:叫你逞能!你算哪根蔥?
一連摔了幾次,司馬終於摔明白了。那是人家的地盤,自己逞什麽能,手伸得那麽長,搶了人家的風頭。
我靠,一群小雞肚腸,哪像爺們兒幹的事。這網上不就是玩兒嗎,既沒有名也沒有利的,至於嘛。要是有名有利,還不把人往死裏整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這年頭啥都缺,就是不缺網站。上哪兒不能玩?上哪兒玩不是玩?
得,拜拜了您吧。
不過前車之覆,後車之鑒。
這就是司馬為什麽要另起爐灶,而且小心翼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