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一開始,我們以為搞些大批判就行了。那時全國正在進行被稱為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四清”運動,按照學校的計劃,我們還要到農村去參加一期社教運動。實踐證明我們是書生氣十足。批判“三家村”還沒告一段落,人民日報發表了《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的評論員文章和北京大學聶元梓等 7 人的“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
不久又從北京傳來了毛主席《炮打司令部》的大字報。這無疑告訴我們,黨內存在著兩個司令部,一個是以毛主席為首的無產階級司令部,還有一個資產階級司令部,那麽誰是資產階級司令部的掛帥人物呢?
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形勢急轉直下。
以後的“文革史”研究專家指出,這張大字報是“借助鍾馗打鬼”的信號,是紅衛兵運動的催生劑。
1966 年 8 月,《人民日報》在頭版頭條顯要位置刊登了毛主席接見紅衛兵的大幅照片,緊接著傳來全國的大學生都可以到北京接受毛主席檢閱的消息。
消息傳來群情激奮,院黨委立即組織了學生代表赴京接受毛主席檢閱,我作為代表之一登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那時上海還沒有紅衛兵)。
到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檢閱,那是何等地幸福、驕傲和光榮!我盼著列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北京。當然這激動的心情裏麵還包含著我的秘密,到北京可以見到分別一年的 G 。
8 月底我們到達北京,有消息說毛主席於 9 月 1 日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百萬紅衛兵,為此我們哪兒都不敢去,等待著接受檢閱。我抽空給 G 打了電話,告訴她我已在北京,住在離他們學校一箭之地的北外。
G 來了,穿著一身舊軍裝,帶著《紅衛兵》袖章,顯得英姿颯爽。我望著她那雙黑亮的眼睛和兩個深深的酒窩,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那天我們談了很多,我看到她對眼前這場方興未艾的革命,充滿了激情。她告訴我,她將赴雲南進行革命大串聯。我問她為什麽不去上海?她說這是革命分工,革命利益高於一切。 兩天後她去了雲南。等我們再次見麵,是在一年以後。
1966 年 9 月 15 日,我們日夜盼望的時刻終於來到了:毛主席第三次接見百萬紅衛兵。我們一大早就從魏公村步行到天安門廣場,我的位置在天安門城樓西側的觀禮台上。當毛主席向我們揮手致意的時候,整個觀禮台上發出了雷鳴般的持久不息的歡呼。那一刻我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緊跟毛主席,徹底鬧革命!
接受了毛主席的檢閱,我立即登上南下的列車,我要把這喜訊告訴我的老師和同學,讓他們一起分享我的喜悅。可是等我興衝衝地奔回學校,眼前展現的情景一下子使我愣了更使我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