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不信命,信緣份。
認識佛學大師強梵暢教授,就是緣份。
強教授是美國九華房地產集團公司的掌門人,中國清華大學的客座教授,是我夫人的老師。在我沒有認識他以前,我隻從夫人那裏知道他是江蘇常州人氏,畢業於台北文化大學,七十年代移居美國,在大洛杉磯是位深孚眾望的房地產專家。但我不知道他還是一位學貫中西的宗教學家,佛學大師。
春節後的一個星期天,夫人去上課,出於對房地產的濃厚興趣,我也跟去聽課。在辦公室一隅,隻見一位滿麵紅光、雙目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端座椅上,正在整理厚厚的一摞文稿。一見我們進去,便起身熱情招呼讓座。不用介紹,這是強梵暢教授。我環視著他的辦公室,整潔明亮,牆上掛著幾幅名家字畫,幾盆水竹、蝴蝶蘭和杜鵑點綴四周,溫馨而又雅致。當我的目光落在他麵前的那摞厚厚的文稿上時,使我驚訝不已的是,強教授正在整理的文稿不是有關房地產的講稿,而是被佛學界視為佛家寶典的《大藏經》。
我好生奇怪,一個房地產專家怎麽研究起佛學來?
強教授大約看出我的驚訝,便讓我夫人看錄像,自己和我講了一堂令我大開眼界的佛學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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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人類,就有了思想,有了信仰,有了宗教。據不完全統計,全世界 60 億人口中有 48 億人信奉宗教,占全世界總人口的 81% 。此外,從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興起的各種‘新興宗教’團體達 2 萬多個,信徒也將近兩億人。至於我們中國,長期以來一直是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和道教五教並存的格局,其中以信奉佛教為最。近年來,中國的改革開放,特別是在加入 WTO 以後,隨著國際間的經濟貿易和文化交流,外國人移民中國和中國人出國留學、經商以及與外國人的通婚,使一些新興宗教也悄悄登陸中國,逐漸打破著五教並存的格局,”強教授興致勃勃地展開了話題。
“長期以來,我一直致力於研究經濟。但是從八十年代開始潛心研究宗教、佛學,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是個佛教徒,繼承弘揚佛學是我的義務。
“佛教起源於印度,公元 67 年傳入中國。據史載,漢明帝永平 7 年(公元 64 年)派遣使者 12 人前往西域訪求佛法,公元 67 年他們同印度高僧迦葉摩藤和竺法蘭回到京城洛陽,帶回經書和佛像,在洛陽建造了中國第一所佛教寺院“白馬寺”。由此可見,佛教在中國已有近兩千年的悠久曆史,經曆了傳入、傳播、興盛和時盛時衰幾個階段,逐步發展成曆史最長、影響最大、傳播最廣、信徒最多的宗教。
“佛教的傳入,使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藝術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近兩千年來,經過曆朝曆代高僧大師們的承前啟後,繼往開來,形成了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分布在中國各地的數以千計的名寺古刹便是當年禪花爛漫的曆史紀實。與此同時,隨著鑒真法師的東渡扶桑,使佛教傳播日本,同樣給日本的經濟文化帶來了巨大的變化。
"這些年來,我每年幾次應邀到中國各地講授經濟學,講學之餘,朝拜了許多名寺古刹。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有趣也非常令人擔憂的問題,那就是千千萬萬的善男信女是如此虔誠地對吾佛如來、觀世音菩薩頂禮膜拜,但問及他們佛教的由來和發展,以及世尊的教義,卻知之甚少甚至一無所知。就連一些已經有些資曆的僧侶對佛法、佛經、佛律和佛論,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至於那些給外國友人當導遊、翻譯的年輕人,更是“誤導”,說者言不及義,聽者莫名其妙。這種流於形式的盲目信仰、盲目追隨和對佛教文化的一知半解、人雲亦雲,使我看到了一個嚴峻的現實:佛學正在退化,佛學的精華和靈髓趨於失傳,佛經的流傳正麵臨著嚴重的考驗。
“佛教的教義就是“自覺”、“覺他”,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在自己覺悟的同時,啟迪他人覺悟。由此我把“佛教世界化,佛法國際化,佛經簡易化,佛律大眾化,佛論普及化”,作為自己的目標,並且把整理《大藏經》作為弘揚佛學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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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我從《大藏經》入手?因為佛教博大精深,佛經浩如煙海。古往今來,恐怕很少有哪位高僧能夠把全部佛經研究一遍。《大藏經》薈萃了佛典的全部精華,它記錄了世尊的教義,曆代高僧大師對佛經、佛法的理解和心得,以及對弟子的教誨、訓誡,凝聚了前賢先哲的智慧。可以說它是佛教的百科全書,是通往佛教殿堂的指南。北宋開寶四年(公元 983 年),開雕了中國曆史上、也可能是世界曆史上第一部《佛教大藏經》,公元 984 年傳入日本,公元 1022 —— 1083 年間傳入契丹和高麗。此後,自宋以降,曆經元、明、清、民國,又作了多次大規模的修訂,形成了今天這樣一部規模宏大的《大藏經》。現在流傳於世的《大藏經》版本有數十種之多,比較著名的有《元代大藏經》、《明永樂南藏》、《萬曆藏》、《清乾隆藏》、《普慧藏》、《中華大藏經》和《敦煌大藏經》,以及日本的《大正藏》和韓國的《高麗藏》。
“一般地說,研究佛教從研究《大藏經》入手。但是《大藏經》是一部規模宏大的巨著,許多版本超過 108 部,如果一個人不吃不睡,坐在那裏僅僅把《大藏經》逐頁翻一遍,就得整整一年!如果從頭至尾讀一遍就得整整三年!如果能全部理解得多少年?!所以我說,迄今為止恐怕很少有一位高僧和專家學者能把《大藏經》從頭到尾研究一遍,即使蒼天假以百年之壽,也難以完成。誠如此,怎能期望千千萬萬的佛教徒去閱讀理解一遍《大藏經》?
“為此,我製定了三個十年規劃。第一個十年規劃,從 1998 年開始,致力於“佛經簡易化”,把佛教中重要的經論、精華,編撰成《法要大藏經》,用條目、表解的形式,把浩瀚繁雜的經論,提煉成清晰明了的綱目,使讀者通過綱目深入經藏。可以說《法要大藏經》是一部簡化的佛典。有了這部簡化的佛典,就能在簡易化的形式中,達到大眾化和普及化。使讀者了解佛教的教義,領悟佛教的真諦和靈髓,不會盲目崇拜,盲目追隨,更不會被掛羊頭賣狗肉的歪門邪道所欺騙。我的規劃得到了海峽兩岸佛學界的支持,特別是得到了中國國家宗教事務管理局直屬的《宗教文化出版社》的大力支持,準備向全世界出版發行。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在台灣出版了 10 部,今年計劃交付《宗教文化出版社》付印 8 部,到 2008 年,計劃完成 30 部。我可以自豪地說,這 30 部《法要大藏經》既大大簡化了《大藏經》,又包容了《大藏經》的全部精華。對學習佛教者是教科書,對研究佛教者是工具書,對研究宗教者是參考書。”
強教授說到這裏站起來拉著我:走,看看我的寶貝去!
他駕車徑直把我拉到他的書庫。這是一個車庫改建的書庫,四壁的書架上是一套台灣出版的《大藏經》和他保存的全部編撰手稿。
我問他編撰《法要大藏經》有幾個助手?
他笑了笑說:加我總共 3 個!而全世界編撰《法要大藏經》的隻有我一個!
望著那密密麻麻的手稿,望著他已然有些謝頂的頭發,我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獨自一人,耐得寂寞,默默地建造這麽一個浩大的工程,需要多大的毅力,需要多大的時間,需要多大的財力物力,他該度過多少個不眠之夜,該付出多少心智?到 2008 年他還將付出多少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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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教授,等你編完《法要大藏經》後,還有什麽計劃?”我問。
“編撰《中美大藏經》,實施我的第二個十年規劃:佛教國際化。”談鋒甚健的強教授接過話題又說了起來:
“佛教是世界上第三大宗教,從印度起源到現在已經具有兩千年的悠久曆史,形成了係統的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引起了世界各國宗教學家和宗教文化學者的濃厚興趣,據我知道,在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有許多宗教學家把它作為主要的研究對象,課題之多,涉麵之廣,甚於我們中國的佛學者。所以在佛教界,有這麽一個說法,佛教起源於印度,開花在中國,結果在日本,流傳在西方。此說不一定正確,卻有幾分道理。確實,佛教雖然起源於印度,但時過境遷,早已成為曆史陳跡。佛教在中國,曾經綻開的鮮豔禪花恐難再現輝煌。佛教在日本,雖然研究成果頗豐,但是隨著軍國主義的沉渣泛起而黯然失色。倒是在西方,在美國,研究佛教的著作、論文層出不窮。但是西方和美國學者的著述,雖然洋洋灑灑 ,卻都隔靴搔癢,流於文字義理的探究,已經失去佛教的真傳。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迄今為止,世界上隻有中文、藏文和巴利文的《大藏經》,英文版的《大藏經》隻有英國出版的從巴利文翻譯過來的《英巴大藏經》,而日本、韓國的《大藏經》則完全是中文本的拷貝。學過外語的人都知道,把一種語言翻譯成另一種語言,如果對原文理解不深不透,那就不能準確地表達原意。《大藏經》不僅博大精深,而且文字高深莫測。說句實話,沒有一定的古文基礎,很難理解原意。其它文本已經比中文本大為遜色,再從那些文本翻譯成其它文字,就更是“一蟹不如一蟹”。
“有鑒於此,我計劃在完成 30 部《法要大藏經》以後,組織人員把它翻譯成英文。讓西方人士和生活在西方的炎黃子孫看到原汁原味的《大藏經》。當然這是一個大工程,其難度不亞於我現在的編撰。但是不管有多難,我決心完成這個計劃!假如我還有餘生,就實施我的第三個十年規劃,把英文版的《大藏經》,再翻譯成其它八種語文,真正完成佛教國際化的目標。”
強教授說到這裏,做了個有力的手勢,在他炯炯的目光裏,充滿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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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教授談興甚濃,起身給我的杯裏續上茶,坐下來又展開了另一個話題。
“無庸諱言,我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但是我和許多佛教徒不同的是,我非常理性地看待佛教。隨著社會的發展,科學的進步,對自然奧秘的探索,人類對世界的認識越來越深刻,古人許多不能解釋的自然現象、自然之謎得到了科學的合理的解釋,越來越多的人從夢幻、迷信、模糊、盲從、癡迷中解脫,而皈依自然,以冷靜、清醒、理性的目光洞察世界。比如宇宙太陽係學說的確立,再也不會有人認為地球是方的,地是盒,天是蓋。在人類實現登月飛行後,誰也不會再相信月宮、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亞當夏娃、伊甸園一類的神話。所以神權主義者利用宗教神聖化、神秘化、神話化來阻撓、封殺科技革命的曆史已經過去,伽利略的悲劇再也不會重演,而且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佛教和其他宗教一樣,逐漸走出神秘的誤區,呈現出世俗化、公民化和現代化的趨勢。
“但是為什麽還有那麽多的人、包括我本人信仰宗教呢?因為宗教從根本上說,是人類所追求的一種最美好的境界,是理想的寄托,反過來又假借宗教的語言和形式來啟慧人類趨真善美,棄假醜惡。
“《大藏經》和《聖經》一樣,就是告訴我們怎樣做人和做一個什麽樣的人。如果不深刻地認識這一本質,隻流於燒香拜佛誦經的形式,就會走入‘誤區’。現在我們有很多佛教徒事實上並沒有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他們把佛教看作‘娘家’,自己好比嬌生慣養的孩子或是一個過門的小媳婦,在外麵或在‘婆家’受到一點小小的委屈,便回到‘娘家’哭訴,讓‘娘家’主持公道。其實‘娘家’早就把道理講得很清楚,應該自立,自覺。在今天的世界上,任何一個人要想取得成功,必須付出艱苦的努力。《西遊記》裏唐僧師徒四人去西天取經,經過九九八十一難,才取回真經。這就告訴我們,既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得接受艱苦的磨練,勞其心誌,餓其體膚。因此每個佛教徒應該按照‘自覺、覺他’的教義,磨練自己,使自己覺悟,再去覺悟他人。換句通俗的話說,首先把自己修養成品德高尚的人,再以自己高尚的品德去影響他人。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那麽這個世界一定很美好,就是一個溫馨和諧的社會,充滿人性之愛的社會。
“基於上麵的認識,我認為自己所作的工作有兩層意義。
“第一,通過佛教的簡易化、大眾化、普及化和國際化,使佛教徒依照自覺和覺他的教義,在磨練自身的同時啟慧他人,改造社會,樹立真善美,揚棄假醜惡。
“第二,弘揚佛教文化。剛才我說,隨著社會的發展,科學的進步,人們已越來越多地皈依自然,特別是現在年輕的一代許多是無神論者。也許有一天,宗教在全世界會成為曆史。但是不管結果如何,佛教作為宗教的一族,是世界宗教藝術寶庫中一顆燦爛的明珠;佛教作為一種博大精深的文化,是世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佛經中蘊含的智慧和思想所閃耀的光輝,將給後人留下無窮的啟示和警示意義。當我們的後人像研究古希臘、古羅馬、古埃及、古印度文化一樣,研究佛教文化時,我敢說,他們將從這因佛教而發生巨大變革的華夏文化中,從佛教老人自遠古走來一路留下的閃光足跡中,在心靈深處發出持久不息的震撼。你說,我做的工作是不是很有意義。”
強教授說到這裏,發出朗朗的笑聲。
在這朗朗的笑聲中,我感到了強教授全身洋溢的激情,被他的激情所感染,我的心裏同樣湧起一股激情。
我不是佛教徒,但接觸過無數的佛教徒,像強教授這樣以科學的態度、理性的目光去研究整理佛教的,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由此我明白,為什麽他受到中美佛學界人士的尊重,被世界多家宗教研究機構邀請講學,乃至成為布什總統的座上賓。作為一個鍾情於華夏文化的文化人,我也深愛這光輝燦爛的佛教文化,我深深感謝強教授,他將為我們、為後人、為整個世界留下一筆極為珍貴的文化財富。他所辛勤灌溉的禪花一定能夠開出鮮豔的花朵,發出持久的芳香!
2006 年 3 月記於洛杉磯
我覺得中國人所謂信佛,隻是相信給佛進香,佛就會給他們福氣和好處,很少有人真正在思想上信佛,研習佛的教義。
強教授此舉對推廣佛教意義深刻啊
孜孜以求,堪為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