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家說,到了莫斯科如果不去新處女墳,如同到了北京不去十三陵一樣令人遺憾。
新處女墳,顧名思義是一片墓地。它坐落在風景秀麗的莫斯科河畔,掩映在一片濃鬱的綠蔭叢中,與基輔火車站隔河相對,與列寧山遙遙相望。十月革命前,這裏是沙皇俄國達官顯貴、名門望族、社會名流的福地。十月革命以後,蘇聯的政壇顯要、將軍元帥、英雄烈士以及著名的科學家、藝術家、文學家便長眠在這裏。據墓地的管理人員說,新處女墳已經飽和,其麵積已無法拓展,為此現在隻有部級以上的人才能葬在這裏。顯然,能在這裏取得一穴之地,不僅是逝者生前地位的標誌,而且是其身後的哀榮。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前,新處女墳不對外開放,直到八十年代初,莫斯科市政府把它辟為一個旅遊景點對外開放,才揭去了蒙在其身上的那層神秘麵紗,讓人一睹其風采。
我第一次參觀新處女墳是在1986年的金秋。
步入大門,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排排錯落有致、整齊劃一的公墓。墓穴由黑色、灰色或褐色的花崗岩砌成,給人以莊重、肅穆之感。令人歎服的是每座墓碑造型各異、構思精巧,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每一座墓碑都是一件匠心獨運的藝術品。
果戈裏的墓碑是他的半身雕像,充滿睿智的目光直視前方,表明這位傑出的俄國文學家對他所處時代的冷峻思考,使人想起他的傳世名著《死魂靈》。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作者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墓碑,形同一麵飄揚的戰旗,正麵是他的半身浮雕,基座上鐫刻著一頂紅軍軍帽和一把戰刀,象征著他的戰鬥曆程和鋼鐵意誌。
卓婭的墓碑是她的全身雕像,頭顱高昂,目光如炬,展示著這位偉大衛國戰爭女英雄英勇就義時的壯烈。
烏蘭諾娃的墓碑是她塑造的白天鵝的全身雕像,這位終身未嫁、獻身於芭蕾舞事業的傑出藝術家,以其魅力四射的天鵝形象永遠屹立在世界芭蕾舞藝術之林。
安東諾夫的墓碑是作為航空標誌的鷹翼,正麵是他的麵部浮雕,旁邊是三顆五角星,表明他是三次蘇聯英雄勳章獲得者,傑出的航空設計師。
與安東諾夫相對的是王明的墓碑,碑頂是王明的半身雕像,在這位中國現代革命史上頗有爭議的人物墓碑上刻著這樣一段文字:國際共產主義活動家王明。
在所有的墓碑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赫魯曉夫。這位繼斯大林之後的前蘇共中央總書記、部長會議主席,曾以跳踢踏舞取悅斯大林,曾在聯合國講壇上以皮鞋擊桌,曾向美國總統大談“廚房革命”、鼓吹“土豆燒牛肉”式的共產主義的傳奇人物,逝後之所以未能進入列寧墓後與斯大林等元老級人物並排葬在一起,是因為他臨終時隻是一個普通的退休金領取者。但是他生前曾經擁有的顯赫地位,使他在新處女墳取得一穴之地。饒有興味的是,墓碑的設計師是被赫魯曉夫生前不隻一次嚴厲批判過的一個著名雕塑藝術家。這位藝術家不計前嫌,親自為他設計了這個墓碑。黑白兩色組成的墓碑,表明他是一個毀譽參半的人物。
從那以後,不管是臨時去出差,還是在莫斯科常駐,我總要去參觀一下新處女墳。特別是在“巴斯哈節”前夕去參觀,總能遇到許多名人名家的後裔和家族親屬,他們用清水擦淨墓碑,種上鮮花,寄去綿綿不絕的思念。在他們休息的間隙,還可以和他們作簡短的交談。
在客居莫斯科的那些年,我年年去參觀。我看到在墓地裏又增添了:
烏蘭諾娃的墓;
戈爾巴喬夫夫人賴莎的墓;
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名人的墓。
我漫步在曲曲彎彎的小徑,穿梭於密密麻麻的碑林。
我尋覓著曆史的舊蹤,傾聽著曆史的回聲。
在墓前的鮮花和綠草中,我看到了生命的延續。
每當我步出大門,身後的墓碑總會給我一個強烈的印象:
墓碑,是生者對逝者的紀念;
墓碑,是逝者留給生者的驚歎號。
千秋功罪,自有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