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個人沿著護城河邊向河的下遊溜達。剛下過雨,河水上漲,湯湯泱泱地奔流著。
我一邊閑散地走著,一邊用目光撫摸著周遭的風景。我在這裏居住快五十年了,但是每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城市都會有新奇的發現,它好像永遠都在向我呈現陌生的一麵。
一個男人在我前麵不遠處也溜溜達達地走著。他身材高大肩膀寬闊,但是說不出為什麽,從背影看上去卻有一種蜷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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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沒有人能搞清楚命運對人類的安排,那麽就更沒有人能搞清楚命運對櫻桃樹的安排了。至少我是這樣以為。所以我覺得這幾個在我麵前嘰嘰喳喳大呼小叫的女人很好笑。
是安娜第一個發現了我的秘密。她是海倫的朋友。海倫是我的女主人,每年她都會請幾個朋友來家中品嚐櫻桃——那是我的果實。
“這櫻桃的味道不對。”安娜仰著臉看我,好像在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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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奔跑的蛋(小說)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瘋狂的蛋。
它從我身邊一閃而過的時候像一道迅疾的閃電。但是它圓鼓鼓的形狀和白皙皙的身體讓我一下子認出了,這是一隻蛋,雖然我並不能確定是什麽蛋。
一隻奔跑的蛋。它一定是瘋了!
它不知道這樣奔跑的結局是什麽嗎?一想到靠近山腳的地方那些嶙峋料峭的石頭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莫名其妙地,我想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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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在郵輪餐廳裏臨海的餐桌前極為紳士地用餐,大海自腳下向四麵展開。每次坐在這個臨海的位置他都覺得自己像隻海鳥,高高地飛在大海上空,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身體裏的某處回蕩著海鷗悠遠清越的啼鳴。
這時一位氣質端莊溫婉的女士像一陣裹挾著花香的清風來到他麵前,衝他嫣然一笑,然後婷婷嫋嫋地坐下來。
這是一頓多麽甜美的晚餐啊!他的心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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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他這一生有幸有過三兩個知音的話,他幽幽地想,那麽現在他活到八十五歲,在這個世界上就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長壽是一種懲罰,它讓你在年老時分對命運毫無反擊之力的時候,看清自己年輕時那些自以為是的錯誤。”有時他獨自坐著,臉孔朝向窗外,耳中會忽然聽到這樣一句話。不必轉動眼光,他知道這聲音來自旁邊的那個人。
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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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已經快要春分了,不過多倫多的春天還遙遙無期的樣子。有一次愛兒小提琴下課後,從老師家出來到鑽進車裏,短短不超過一百米的距離,就把我凍得快手腳冰涼了。我一邊嗬氣暖手一邊想起年輕的時候,我的雙手像小火爐似的給大家取暖……時間真是無情,不但帶走了青春,連我溫暖的體溫也都要帶走了。
你不冷嗎寶貝?我發動車子,問了一句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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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小孩的時候,對父母最大的不滿是,不夠公平。所以我做了三個小孩子的母親,最希望的是自己能夠做到公平。
不過隻有做了一堆孩子的父母之後才會知道,把一碗水真正端平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我覺得已經把碗端成水平線了,在孩子眼裏,大概依舊是傾斜的。所以有一天臨睡前,凡兒抱怨我不公平就是意料之中的了。
凡兒抱怨我教訓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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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我被他恭恭敬敬地送到她眼前的時候,借機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她的臉,然後我就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送到她麵前了。
她跟之前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恬靜冷冽,像寒冬裏屋簷下的冰淩,有一閃而逝的耀眼。
接觸得多了,我開始同意他的觀點——她豈止是冰淩,簡直是一座搖撼不動的冰山。第一次見麵她用手很不屑地把我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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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塊錢的夢想
時不時會有網絡上讀到我的小說的網友跟我說,出書吧!那一瞬間三萬塊錢就像一塊巨大的雲朵緩緩飄過我的天空。
說起來,三萬塊人民幣應當很便宜了。這是三年以前我回國打聽到的最低價位(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一位朋友打聽)——自費出版一本正規出版社有正規書號的書,一般市場價格應當是五萬塊。不過現在錢這麽不值錢,大概這個數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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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小說)
他仆倒的那一瞬間,我相信隻有我看到了。
那個加油站看上去挺繁忙,人來車往,即使他的妻子就在不遠處的車裏坐著,懷揣著對水的渴望等待著他,時不時地會向加油站的商店方向看上一眼,但是他仆倒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恰巧遊離在一個正在加油的年輕女孩的身上。
那個短暫而緩慢地向著地麵倒下去的瞬間,仿佛被什麽無限延長,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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