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爺名叫理至善,家譜記載:李寒石是明末崇禎帝被倚重的一位大臣,明朝覆滅李寒石離京回原籍西華縣,“因不願與反賊李自成同姓,改姓為理”,西華縣至今依然是理姓聚居之地,據說理家後人也逐漸散落到廣西、福建和台灣等地,但祖先同為明末的理寒石。前麵說過,姥姥姥爺晚年時,有出差機會我就去鄭州,曾特意買過一個小巧的錄音筆,我能如實寫出姥姥姥爺的經曆,多虧當年有支錄音筆,李寒石改姓理,錄音筆中也有記載。
理至善幼年讀私塾,16歲到開封市考上河南省立一中,上學時受到北大畢業到該校任教的中共黨員潘田言老師的器重。潘老師創辦了一中校刊《火信》,創刊號收錄了理至善的作文“老兵”,1927年初被秘密發展為兩名中學生黨員中的一人。不久後潘老師在教師宿舍被捕就義,被捕前國民黨兵砸門時,潘老師托舉正在他家的學生黨員跳窗去報信,囑咐“叫理至善趕快跑”,姥爺連夜逃回家鄉。1931年3月8日我媽媽出生時,姥爺在縣中學當教師。
1937年我姥爺棄文從武,聚集起一支抗日隊伍,姥爺說“當時抗日熱情高漲,很快聚集起200多人馬,附近縣鄉年輕人紛紛投奔而來。”一年後,從延安來的老紅軍張愛萍經組織委派與之搭檔,出任遊擊大隊政治主任,我姥爺為大隊長。同年從延安來的彭雪楓專門找過理至善,表示願意當介紹人,讓理至善進延安抗日大學深造,還沒成行,理至善被中共河南省部派遣打入國軍,姥爺家與馮玉祥幹將魏鳳樓兩家是西華縣北大街的老街坊。魏鳳樓早年參加馮玉祥的西北軍,出任第三軍軍長,能征善戰深受馮玉祥器重,蔣馮戰爭後被國民黨通緝一度隱居。抗戰初期,魏鳳樓回家鄉組織抗日隊伍,與國共兩黨均有往來,彭雪楓介紹魏鳳樓為中共特別黨員,但魏鳳樓畢竟效忠國軍,中共派理至善去魏部,魏鳳樓接收了他。姥爺曾告訴我,他被派臥底國軍而失去上抗大的機會,是個很大的遺憾。

理至善是老中共黨員,這是抗戰初他受中共河南省部派遣,打入國軍魏鳳樓部臥底時的一張照片。
姥爺被委派進入國軍後,快速投身到正麵戰場與日軍展開激烈搏殺。1941年初中條山戰役中,魏鳳樓被日軍炸成重傷,蔣介石急派私人飛機護送魏將軍到後方醫院搶救;我姥爺所在的魏鳳樓部主力團傷亡極其慘重,激戰後,僅餘擔任軍法處長的我姥爺在內的四人,姥爺曾告訴過我“停火後,我到附近村莊叫來幾個農民一起打掃戰場,雙方死傷都非常慘重,光是被農民抬走的日本兵丟下的鋼盔就裝滿四個半擔架……”。
1945年8月,國共爭奪魏鳳樓部進入白熱化,一天魏鳳樓離開駐地,我姥爺見幾個國民黨軍官集中到一間屋裏開秘密會,他趕緊叫來另外兩名中共地下黨員,三人迅速把國民黨骨幹議事房間的門和窗從外麵鎖牢,即刻帶領部隊出發,理至善舉著軍旗走在隊列最前麵,將4000多人的隊伍帶到解放區,那天迎接他們的中共區委領導是後來“中國十大駐外大使”之一的王幼平。延安的《解放日報》頭版頭條很快刊出“魏鳳樓率部起義”的重磅消息,此事帶動了華北地區國軍向共軍投誠一連串事件。魏鳳樓起義背後,實乃以理至善為首臥底多年的中共地下黨建立的功勳,卻為他們之後接連遭受嚴酷整肅埋下伏筆。
投誠後理至善加入淮海戰役,1947年春,他帶領中共領導的一支隊伍先後解放了扶溝、西華、商水、臨潁等縣,1948年解放了鄢陵、鄧城、陳留和郾商地區,內戰期間他率部共解放了17個縣,其中10個縣靠拉鋸戰最終“被解放”。文革後我不止一次聽到周口地區和西華縣來人說:先前地方誌有明確記載“理至善帶領部隊解放”該縣或市,後來上麵指示“地下工作者一律不能被留名”,故而理至善名字被從這些地方誌中統統抹去。本世紀初,還曾有西華縣委幹部用實名寫信替我姥爺鳴不平,我看過那封石沉大海的署名信。
1948年理至善出任開封軍區司令員,不久下發中央文件,毛澤東對地下黨員在建國後製定的政策是“降級安排,空置使用,就地消化,逐步淘汰”;之前1940年5月4日毛澤東針對在國民黨統治區工作人員的方針是“隱蔽精幹,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前後對比天差地別,可悲可歎!理至善被棄用後隨部隊南下,出任佛山市第一任中共市長,之後每次運動被調查、遭迫害,一路降職降薪,1953年曾被“開除黨籍”。1958年因肇慶專署急需財稅幹部,才恢複理至善黨籍,改判“留黨察看五年”,任命他為肇慶財稅局局長。1964年調回原籍,出任鄭州稅務局新組建的二七分局局長(正科級),文革初成“為走資派加曆史反革命”差點被打死,押送到黃河灘放了幾年羊。
熟讀中華曆史的人都知道,帝位坐穩就要滅功臣,曆朝曆代皆如此,不然“杯酒釋兵權”怎麽能成為千古美談呢?開國將帥及部長們,包括我姥爺理至善的人生悲催,概莫能外。
再說被荒灘放羊,條件雖苦,理至善卻很開心,有機會練功了。小時候家裏聘請武師輔導他打拳練功;中條山開戰前,他在洛陽第一戰區時,遇到一名精於武術的教官李丙臣,兩人交好,李丙臣喝醉後曾向理至善透露他是替蒙古活佛潛入中國的,目的是偵探軍政國情,李丙臣傳授給理至善一套太極劍秘功,還告訴他“民國初五虎下江南,高手已經在南方”;理至善南下出任佛山市市長前,曾在廣州黨校參加培訓班,巧遇當年下江南五虎之一的嫡親後代傅永輝,傅永輝大師時任廣東武術協會會長,二人一起切磋太極劍互補短長;1964年到66年間,理至善每次來北京必到中山公園,在那裏跟楊大姐學了一套楊氏太極拳術。
理至善從廣東調回鄭州稅務局當了幾年科長,他主持二七稅務分局那幾年,年年被評為先進集體,可是1981年他離休時莫名其妙被降級,隻給了“副科級”微薄薪水,27年入黨的老革命,離休幹部的身份無法抹殺。好在姥爺心胸開闊,離休後身為“傅氏太極劍”首席傳人及楊家拳習練者,終身習武的他,傳授過數名高徒。
1964年姥爺回鄭州後,很快擔任了河南省武術協會掌門人,文革後,他提議盡快挖掘傳統武術項目,研究後分三路,分別去少林寺恢複少林武功,去陳家溝請出陳家拳掌門人,到北京請教楊家拳嫡傳人。影片《少林寺》就是在理至善派人到少林寺發掘後,作家將報道發到《河南日報》後,編成劇本拍成電影。陳氏太極拳傳人被請到鄭州,先後開辦數次培訓班,之後陳家拳弘揚到歐美多國。



理至善(左2)與陳式太極拳掌門人(中間老者)

1982年陳式太極拳第三期結業留念,前排坐者左9理至善。

理至善與他創辦的河南省老年武術隊

晚年被鄭州市聘為輔導員的理至善在練太極拳
姥爺晚年時,有次我在他家裏遇到個穿軍衣的老軍人,由一名警衛員陪著來看望我姥爺,老軍人和我姥爺姥姥聊的那麽投機,一看可知是常來常往的老相識。樓門口停著一輛軍隊番號的小轎車,老軍人離開時,我看到司機趕緊下車給老軍人開車門,警衛員扶著坐好後離去。我問後知道這位老軍人是我姥爺戰爭年代最後一名警衛員,姥爺收留前,他是個討飯的孤兒,給我姥爺當警衛員後才開始學認字,離休前是河南某軍分區司令員,級別待遇比我姥爺高得多,賦閑後也住在鄭州市,時常來和老首長聊聊天。
姥爺也有不給人麵子的事,改開後有一回我去鄭州出差,遇到鄭州市稅務局的人敲鑼打鼓來家裏報喜,宣讀賀信給理至善“恢複待遇,開始領取正處級離休金……”。那些人離開後,我三分不解七分責怪地問姥爺“單位來人敲鑼打鼓給你提高待遇,你怎麽從頭到尾連個笑臉都不給人家呀?”姥爺看著我,平靜地說“我又沒要”,頓時我無語了,一個中學時就入黨,一輩子做貢獻的老革命,昔日的戰友有任職國防部部長的,最後一名警衛員任職軍區司令員,而我姥爺離休時竟然無緣由隻給副科級待遇,落實政策並非姥爺索要,他自然沒心情笑臉迎客。
對了,說起國防部長,我又想起一件往事:一次我在鄭州和姥姥聊天,姥姥說“你姥爺對張愛萍有意見,文革初挨整時,外調人回來說張愛萍不肯為你姥爺的曆史作證明……”我回北京後,有一次小學同班同學聚會,我向在國防大學當老師的徐小明詢問了張愛萍的文革經曆,再到鄭州我對姥爺說“你挨鬥最厲害時,張愛萍也在挨批鬥,那個時候他替你說話可能起反作用呢。”看到姥爺直點頭,我明白他心裏對老戰友的小疙瘩已經解開了。
姥爺心靈手巧,晚年多了個愛好,把掛曆、畫片上好看的小東西仔細剪下來,設計成圖形拚貼在紙板上,再用彩色筆勾畫好,形成一幅幅生動有趣的圖片。閑來無事自己翻看著欣賞,不時得意地笑出聲來,有時還拿出來“炫耀”戰果,聽到誇讚笑得像個孩子。
“陳世美”和“秦香蓮”的恩愛晚年
我出生時國家幹部實行供給製,50年代初,公家出錢請雪嬸照顧哥哥和我。我一歲多時,改換為薪金製,媽媽帶我們到照相館合影留念後,雪嬸回了老家安陽。不久,姥姥從西華縣來到鄭州,1958年我們一家人來到北京,直到我住進寄宿製學校前,我一直是姥姥的小跟班;幾年後,父母長期駐國外工作,姥姥又從廣東回到北京照料我們兄妹。我童年、少年時與姥姥相處的時間,遠遠多於和父母同處的時間,對姥姥的感情自然格外深厚。
我剛懂事時,就聽說姥爺當上市長後與姥姥離了婚,是現代版“陳世美”,讓我對現實版“潘金蓮”的姥姥既心疼又敬重。1962年姥爺姥姥複婚後,我對“陳世美”的憎惡遠未消除,我上初中一年級時,有一次姥爺給我一遝人民幣,我看一眼馬上轉身離開,心想才不稀罕你的恩賜呢。沒料想,延續了近30年的綿綿恨意竟突然消失在一個和暖的晨曦中。那次我出差鄭州住在姥姥家,一天早晨我正要外出工作,姥爺走到家門前與我道別,清晨的一縷陽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臉龐上,我驚覺媽媽的五官竟然與姥爺那麽相似,擋不住的親情突然湧上心頭,瞬間將埋藏在心底的那股怪罪與恨意衝刷得無影無蹤,出門後發覺自己已經淚盈滿眶,想起幾年後姥姥姥爺即將攜手百歲,二老皆良善,他倆晚年的恩愛太感人了。
我當記者那25年,報社隻要有出差鄭州的機會,我一定住在姥姥家陪伴二老。在北京時,我每周都打長途電話問姥姥安,逢年過節必給姥姥寄錢孝敬她。我們兄妹五人節假日也多次專程去探望二老。曾經離異又複合的兩位老人,晚年相敬如賓、你幫我扶的情態,一次次感動過我。我看到每晚睡前洗腳時,另一人在旁邊拿暖瓶不時往盆裏添加點熱水,讓老伴兒泡得更舒服;吃飯時,一個沒坐下時,另一個耐心等候絕不先動筷子;平常話不多的二老,誇讚對方時出手闊綽,從不吝惜用最美好的字眼給予褒獎,每每讓我笑開懷;若是二老中一人病了,另一位守在身旁淒惶不已、坐立不寧的樣子,任憑鐵石心腸也難免濕了眼睛。
有一年姥爺乘火車停站時下車買東西,再上車時火車已啟動,他飛身抓住最後一節車廂的扶手被甩落下去,腿部受了重傷,我看到姥姥衣不解帶侍候在旁,熬藥喂飯體貼入微,幫老伴兒筋骨徹底複原,重新活躍在中原武林高手之中。
姥姥85歲時,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城管隊員在人行道上逆行,將走在斑馬線中正常過馬路的姥姥狠狠撞倒,導致大腿骨和髖關節兩處粉碎性骨折,肇事者迅速逃逸。姥姥被我姨送進醫院,醫生看了光片,對我姨說“85歲高齡骨頭早就酥了,沒法治,回家躺著吧!”姥爺一連兩天不吃不喝,誰勸也沒用,我和大妹妹聞訊請假坐夜班火車從北京趕到鄭州,好言相勸姥爺才勉強吃點喝點。姥姥臥床那段日子,每次開飯,姥爺都讓保姆或家人把小桌子抬到姥姥病床前,以免老伴寂寞,並不時把好吃的一勺勺喂進姥姥嘴裏。之後姥姥用雙手撐地、拖著兩腿在家裏活動,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會放棄,姥爺才恢複了正常生活,數月後姥姥居然可以拄著拐杖自由活動了。
二老90多歲後,更是結成生命共同體,姥姥雙眼白內障看不清東西,姥爺兩耳失聰聽不清聲音,但姥姥聽力特好,任何一點動靜都聽得真切;姥爺視力未減,遠近大小的物件全能看得見,他倆正好形成互補,既能看得見又能聽得見。
姥姥姥爺都是愛玩的人,姥爺自小練拳耍劍,沒一天不鍛煉的。姥姥愛聽戲愛看電影,80多歲時還買公交月票(那時候還沒有對老年人免票的規章)到處跑著玩,有了新劇新影片不肯落空,還多次坐火車到北京和我們團聚。姥姥姥爺都愛下棋,從前腦子靈光會下好多種棋,90歲以後反應慢了,就改下隨心所欲的跳棋。偶爾家裏人多就打打撲克牌、唱唱歌,日子過的可開心呢。百歲後兩位老人,除非孫子、外孫開車來接,平時不出遠門了,天氣晴好時,無論冬夏都在自家後院和單元門口的樓外過道散散步,曬曬太陽。
姥姥姥爺愛勞動,90歲後除了買菜做飯其他事盡量不讓保姆幹。我在姥姥家住的時候,看見姥爺每天認認真真鋪床疊被,我想幫他不讓,我看見他拿著掃帚一下一下特別認真地掃地,姥姥對我說“這些是他每天鍛煉的內容之一,你就讓他幹吧。”
二老別樣的人生句號
2011年我姥姥101歲,姥爺百歲,這年秋天姥爺生病住院後報了病危。姥姥讓保姆用輪椅推著她去醫院與姥爺道別,老兩口久久拉著手,臨別前姥爺對姥姥說“你身體好,多活些年啊”。那天下午我突然接到姥姥打來的長途電話,接通後姥姥不說話,我問她可好?話筒中傳來壓抑著的哭泣聲,我慌忙說“姥姥你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千萬別傷心,我會盡快趕過去陪你。”姥姥嗯了一下掛斷電話。當時我已經退休,接電話時正在北京某醫院照顧做手術後剛住進病房的小妹妹,姥姥向來通達樂觀,突然在電話中哭泣,讓我好心慌,莫非她生病了?
因為需要照顧術後的小妹妹,第二天還沒等我買火車票,鄭州那邊的噩耗就傳來——姥姥離開人世了!原來昨天下午那個電話,是姥姥看望姥爺回家後打給我的,哭泣是錐心痛的難言之隱。那天晚上姥姥讓保姆幫她洗頭洗澡,第二天一早她已經不能說話,指著牆上的號碼讓保姆打電話叫來兒女,用手勢比畫著讓兒女們團結互助,然後一撒手就咽了氣,安然離世。
姥姥比姥爺大一歲,姥姥走後我家人變著法兒瞞著姥爺,說姥姥被我媽媽接到北京住啦,開始姥爺還信,念叨著“我耳朵不好,你們打電話告訴她我出院了,讓她趕緊回家。”後來姥爺不信了,不肯吃飯了,姥姥故去一年後,姥爺因不吃不喝再次被送進醫院,拒絕服藥,接連三次拔掉打點滴的輸液針頭,靜靜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直到停了呼吸。姥爺晚姥姥一年辭世,二老辭世同為101歲高齡。
祝姥姥姥爺安臥天堂!祝親友們健康快樂!
於向真 2025年8月15日 馬來西亞森林城市
附:關於晚年用保姆還是進養老院
人到晚年,靠忙忙碌碌自顧不暇的兒女,基本沒戲,多數人不願意進養老院,一是好的養老院價格太高,我們一般人的退休金根本承受不起,二是養老院裏太勢利,一旦兒女不經常來探望或者不能送好處給護工,吃啞巴虧的肯定是老人。
怎麽辦?居家養老,想遇到一個比較稱職,基本善良的保姆真不容易啊!我姥姥姥爺90歲後,11年換了將近10個保姆,都是公司大力推薦的“優秀員工”,可惜不是偷走幾乎所有值錢東西突然消失,就是自己吃好喝好,同時糊弄老人。最後一個居家保姆是個60多歲的不識字的農村老太太,她還實誠,幹的時間最長,3年多時間送走兩位101歲老人。我家人為感謝她,二老離世後允許她叫來孩子,把家裏的家具用品,部分老人存款都送給她了。
我媽媽86歲後,相繼請過3個保姆,我發現不是保姆伺候她,而是我老媽媽做飯給保姆吃,保姆隻負責“打掃衛生”,還一次次訴苦要錢。需要帶孫的哥哥和我隻好把媽媽送進了養老院,開始每月交13500元,90歲後每年15000元,我兄妹經常去看望並送生活用品、藥品。疫情期間,養老院不允許探視,也不允許接老人回家暫住了,每次我們過去,隻能隔著鐵門與老媽媽說說話。
我父母生養了五個子女,我的兩個妹妹因病早夭,好在我哥哥嫂嫂經常開車去看望老媽媽,我每次回北京,首要的事就是去陪伴老媽媽,時不常給護工送點禮物,讓她們費心照顧老人。總之我的老媽媽因為參軍早,離休金高,有條件入住條件比較好的養老院,晚年總算比較安穩,但是像泰康那種高收費的養老院,我家人實在無力負擔。
至於毫無官職的老伴兒和我,預測年過80之後怎麽養老?真是前景莫測,我倆沒有我老媽媽的條件好,連中等養老院的費用也難以支付。隻能盡量保持健康,延長自理時間,一旦生活不能自理,不情願被毫無尊嚴的窘困裹挾,那就效仿我姥爺的方式果斷離世。
(完)
於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