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心中的科大》--建校60周年慶
我的401 教室
何劍鳴（8501
往事如潮水，一波波襲來；記憶像碎片，卻總也連不起來。我努力去複原三十多年前的場景，腦海裏卻總是放著蒙太奇，是斷斷續續的印象，是殘葉似的照片，那麵容，那筆跡，甚至名字，如亂麻般糾結在一起……開學第一天，我被分配在152 樓的401 教室教員休息室。這不是一間普通的學生宿舍。我挑著行李，問了一圈老生，才找到了地方。顧名思義，房間就在401 階梯教室旁邊，有一小門可以通向教室。另一邊的隔壁是男女廁所，要穿過大廳才是正經的學生宿舍。一二層是數學係，上麵兩層是少年班跟生物物理係混住。152 樓南麵的大道直通機研所，合肥公交車1 路在那裏設站，是我們跟象牙塔外麵聯係的紐帶。背麵是150 宿舍樓，中飯和晚飯時分，總有許多女生沿著兩樓之間的林蔭道去水房打水。
因為跟401 教室就隔一堵牆，我和室友比其它同學有更多機會感知那裏發生的一切。不管有人沒人，那裏的書桌上總是堆著書包，表示名座有主，閑人免坐。入夜，昏暗的日光燈下座無虛席。就算我們住在隔壁，也很難在401教室找到位子，反而得舍近求遠，去圖書館和教學樓碰運氣。曾看到有高年級的師兄對占座不滿的，在熄燈之後溜到教室裏，把書桌上的所有東西一股腦扔到地上。次日一早總有人來敲門調查。可我們哪裏知道是誰？
401 教室有時也用來搞活動。那時候大凡有中日圍棋擂台賽或者女排的比賽，總會有學生會的幾位把電視搬到講台上。圍棋還好些，無非喊幾聲臭棋簍子，如果是女排比賽，吆喝聲則時刻不斷，聽到歡呼說明球砸到對方界內，桌子被皮鞋剁得山響。如果是長長的歎息，或者有人發出殺豬似的哀鳴，必定是我方輸了球。不必去看比賽，我躺在床上也猜得到結果。等比賽快結束，得趕緊堅壁清野，否則房間裏的可燃之物，紙張、掃把就會變成別人手中的火炬......
年輕的時候好能睡呀！我們經常一覺睡到第一節課打鈴。我們所有的數學都在401 教室裏上，起得晚了，隻好揉著惺忪的眼睛，餓著肚子去聽課。記得也是那麽個冬日，合肥剛下過一場雪，教室外的雪壓鬆枝低。蘇淳老師給我們講了他赴蘇、德交流的經曆，還記得他描述去哥廷根的火車是如何的準點，也記得他花了一星期坐火車橫穿西伯利亞鐵路。列車沿著貝加爾湖開了幾乎有一天，湖水藍的不可形容，一路上難得看到人煙……
那個教室見證了人世間的滄桑冷暖。有那麽一年，教室最後一排靠裏的兩個位子屬於一對情侶，早上教室一開門，相擁而來，夜裏熄燈二人勾肩而去。同吃一碗飯，同喝一杯水，讓我們這些單身狗羨慕嫉妒恨。看到他們甜蜜幸福，室友高帥富曾篡改魯迅詩："橫眉冷對大丈夫，俯首甘為小秋波……"隻是甜蜜的愛情不長久，歡樂總有盡頭。後來隻看到形單影隻的師兄，那小秋波再也見不著了……
畢業後就再也沒回去過。聽說152 樓周邊的幾幢學生樓早已灰飛煙滅。有好事者還設立了四牌樓紀念基金。有什麽好紀念的呢？對我來說，401 教室從來沒離開過。睡夢中，經常穿著人字拖去上課，帶著濕毛巾去考試。教室裏快要下課搖晃飯盒的聲音，教室外的羽球穿梭聲、踢足球聲、拍打被子聲，吵吵鬧鬧，似乎就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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