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崇拜,以一己之力重塑這個國度

麥姐 (2025-07-16 05:54:21) 評論 (50)

離開采爾馬特(Zermatt),我們繼續搭乘火車前往瑞士的第一大城市 -蘇黎世(Zurich),中途在庫爾(Chur)轉車。從采爾馬特去庫爾,本來可以體驗瑞士特有的全景觀光列車-冰川快車(Glacier Express),雖然名為“快車”,冰川快車的速度卻一點也不快,平均時速僅約37公裏,被稱為“世界上行駛速度最慢的觀景快車”,它沿著阿爾卑斯山脊蜿蜒而行,最高攀升至2033米的上阿爾卑斯山口,再俯衝至585米的萊茵河穀,途中穿越91條隧道和291座橋梁,從起點采爾馬特到終點聖莫裏茨(St. Moritz)全程約7個半小時。



(網圖)

本來我們的歐鐵通票是包含免費坐冰川快車的待遇的,可惜2024年從10月13日到12月6日,冰川快車停運,我們的行程完美地落在了它的停運期,隻好坐了它的平替,行車時長6小時25分,路線和冰川快車完全一致,結果發現這趟傳統列車的體驗效果也很好,窗戶大,遊客少,沿途經過阿爾卑斯山脈、湖泊和原始森林,仿佛置身於移動的畫廊,皚皚白雪在山峰間閃耀,冰川河水在陽光下泛著蒂芙尼藍的光澤,墨綠的山穀鑲嵌其間,瑞士引以為傲的頂級自然景觀盡收眼底,中途時不時會掠過一棟棟瑞士傳統木屋和正在享受冰雪世界的滑雪者,仙境中又不乏煙火氣。









所以呢,為了不錯過沿途目不暇接的美景,在瑞士旅行,火車絕對是首選!瑞士聯邦鐵路(SBB)有這麽一句經典廣告詞:Smart people travel by train。簡單直接,哈哈,深得麥心。坐瑞士火車不僅能觀景,關鍵是火車準時而且不用擔心歐洲一些國家常有的鐵路工人罷工給旅行帶來的煩惱。根據歐盟標準,列車抵達時間超過正點時間5分鍾之內即算準點到達。而瑞士則提出了更嚴格的標準,列車抵達時間超過正點時間3分鍾就算晚點。因此,瑞士火車也贏得了歐洲最準點火車的稱號。

瑞士還是歐洲鐵路密度最高的國家,人均每年搭乘火車裏程數高達2288公裏,與日本並列全球榜首。

在庫爾換乘,一個半小時就到達蘇黎世,很方便。

作為瑞士規模最大最繁忙的鐵路樞紐 -- 蘇黎世中央火車站(Zurich Hauptbahnhof),擁有宏大的門廳、對稱的拱頂與氣勢恢宏的立麵,日客流量超過40多萬人次,每小時發車路線超過50條。這座19世紀曾以紡織業聞名的湖畔小城,正是因鐵路的興起,蛻變為如今的“歐洲財富之都”。兩條鐵軌,徹底改寫了它的命運。



蘇黎世也是說德語。瑞士境內的語言真的很燒腦,一個國家,竟然有四種官方語言,據說是為了不忽視任何一種語言,全國約63%講德語、20%講法語、6.5%講意大利語,還有0.5%人講列托羅曼語。瑞士人自己說:“瑞士之所以成為瑞士,是因為有些德意誌人不願做德國人;有些法蘭西人不願做法國人;有些意大利人不願做意大利人。於是這些人一起成了瑞士人。” 俺納悶,瑞士人之間到底都用什麽語言來交流?好在多數瑞士人都會說英語,但英語並不是他們的官方語言。

下了火車,一踏入蘇黎世,俺就感覺不妙,天空陰沉沉灰蒙蒙,從火車站出來前往酒店的路上,看到的都是冷冰冰的鋼筋水泥建築,和普通的大城市無任何差別,我不停地對隊友們說,為什麽蘇黎世帶給我的是抑鬱呢?偏偏住宿的酒店又是深灰色裝修風格,工業風的冷峻,更加重了俺低落的情緒。

結果第二天早晨,龍兒拉肚,還不小心摔壞了手機,我們三人的歐鐵通票全都綁定都在他手機上呢,於是開始操心到底是修手機還是換個新手機。抑鬱的根源原來在這兒等著俺呢。

本來讓龍兒自己在房間裏休息一天,小夥子說輕傷不下火線,跑肚拉稀不算事。好吧,照原計劃蘇黎世城區一日遊。俺換好衣服在客廳等待隊友們準備好了一起出發,就聽到臥室裏“咚”一聲,聲音之大,讓我以為龍兒暈倒了,趕緊去查看,結果是他的手機被他掉在了地上。原本蘋果手機也不至於因為這一下就摔壞,可是龍兒為了騎自行車導航方便,買的手機殼背麵有個凸起的磁吸,直接把iPhone的MagSafe磁吸圓環處震裂了大半圈,後背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手機被摔得自動關機了,龍兒打開,感覺還能用,但不知道是不是像人一樣,有內傷,持續不了多久就出問題了?另外如果有裂縫,裏麵的電池會不會因為裂縫存在安全隱患?於是讓他趕緊在網上預約了蘇黎世市中心的蘋果店,算我們運氣好,上午11點正好有空位。

出門先直奔可以登高望遠俯瞰全城的靜謐高地 --林登霍夫山丘(Lindenhof),這裏是羅馬人最早定居蘇黎世的地方,也是古羅馬時期的軍事要塞遺址。拾階而上,穿過滿是青苔的石牆和成片菩提樹,站在平台上遠眺:利馬特河(Limmat)如一條碧藍綢帶穿城而過,遠處的蘇黎世大教堂(Grossmünster)雙塔巍峨。陽光穿透哥特式塔尖,在河麵灑下細碎的金箔,恍惚間仿佛能聽見五百年前宗教改革先驅慈運理(Ulrich Zwingli)的宣講,他正是在這裏點燃了新教革命的星火,使蘇黎世成為瑞士宗教改革的發源地之一。





從山丘下來,先找到蘋果店,看看離預約的時間還有些早,我們就繼續閑逛。蘋果店不遠處就是蘇黎世著名的班霍夫大街(Bahnhofstrasse),直譯為火車站大街,如今是蘇黎世的金融街和購物街。

班霍夫大街始建於公元前15年羅馬統治時期,羅馬人在蘇黎世湖畔建城,它便被發展成為商貿道路,中世紀這裏成為守護老城的防禦城牆,直到1867年,才被拆掉改造為連接中央火車站與蘇黎世湖畔的新街道。現在臨街的大部分建築都是19世紀保留至今的歐式建築,多為石質立麵、雕花窗楣,高度不超過五層,外觀低調卻不失莊重,透露著瑞士式的秩序與自信。



就是在這樣一條全長僅1.4公裏、外表並不張揚的街道,對於歐洲甚至整個世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因為這裏聚集著大大小小的上百家銀行,最為世人所知的瑞士銀行以私人銀行業務聞名,管理全球25%的跨境資產,其保密性與穩定性使之成為"百萬富翁的保險箱”。



一些歐洲人常以瑞士的銀行、德國的工程師、意大利的美食、法國的情人和英國的警察來調侃這些國家的特色。

隊友講了一則笑話:一位顧客想要在瑞士銀行開一個賬戶。工作人員問他:“您準備存多少?”顧客環顧四周,小聲說道:“500萬美元。”工作人員答道:“先生,您完全可以大聲說。在瑞士,貧窮不丟人……”

艾瑪,作為窮人的我們,一眼看到瑞士銀行(UBS)的大logo,隊友的老東家總部,必須拍照留念。



預約蘋果店的時間快到了,五年前蘇黎世市中心的蘋果店剛從班霍夫大街搬到Rennweg 街,門口的店麵不大,要不是那個簡單經典的白色蘋果標誌,很容易錯過,但裏麵一如既往的寬敞明亮。



Genius Bar的小哥接過龍兒那個受了傷的手機,拿到後台做了測試,給出了診斷報告:電池沒有損壞,依舊可以用,隻是要小心後背,不要使用磁吸功能,因為磁吸可能會導致後殼膨脹,導致進一步損傷。他說:“你如果想修複損壞的部分,還是建議你回澳洲修理,因為我們這兒的庫存目前隻有一個可以修理澳洲手機的配件,萬一沒修好,你的手機就徹底不能用了,調貨還得好幾天。如果買新手機,本來在澳洲購買,你們可以享受兩年保修,但如果你帶著在瑞士手機回澳洲,隻能享受一年保修,所以你們最好回澳洲再買。如果你小心使用,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手機應該可以至少堅持到你們回去。”艾瑪,太複雜了,感謝善良又體貼的瑞士人給俺們吃了定心丸,省錢了,瑞士物價貴,無論修理還是換新手機,都得讓我們大出血。

當時看到這手機的慘狀,正好臨近聖誕節,為娘的心一軟,說要不給你換個新手機,算作聖誕禮物?龍兒剛開始麵露喜色,但轉而又一口回絕了俺的提議:“這不妥,是我自己保管不善,哪能讓你們給我買新手機呢,我應該承擔自己的錯誤。”聽聞此話,為娘的心裏甚是滿意,大家懂的,孺子可教也。:)事實上,這個受損的iPhone至今仍在服役呢,隻是龍兒給它換上了一身抗糙的戰袍。

午餐找了家穀歌評分4.6的意大利餐廳Trattoria Sempre Zürich,裝修獨特,牆麵懸掛著大小不一的手繪意大利瓷盤,頗有托斯卡納鄉村風格。披薩和意麵都做得非常好吃,隻是服務差強人意。在餐廳吃飯,龍兒從來都是嚴禁我們催促上菜,所以我和隊友就忍著,到最後,這個過於考慮別人感受的紳士小哥也受不了上菜的龜速,終於忍不住問了服務員,才發現後廚早就做好了我們點的披薩,竟然忘了送給我們,而且他們也沒什麽歉意。





從餐廳出來,經過蘇黎世中央火車站前的巴恩霍夫廣場 (Bahnhofplatz),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威嚴的銅像 – 手摁圖紙,目光如炬,凝視遠方。這正是被譽為"瑞士現代化之王"的阿爾弗雷德·埃舍爾(Alfred Escher),他腳下的基座環繞著四組人物浮雕,代表他在鐵路、金融、教育與政治等領域的深遠影響。



《瑞士製造》(Swiss Made)作者詹姆斯·布雷丁(James Breiding)曾寫到:“瑞士人素來不信奉英雄崇拜,但阿爾弗雷德·埃舍爾可能是唯一的例外。沒有他,瑞士不可能發展成今天這番模樣。” 作為瑞士19世紀最具影響力的政治家與企業家之一,埃舍爾幾乎以一己之力重塑了瑞士的現代國家輪廓。

站在這尊1889年落成的銅像前,我們仿佛穿越回那個蒸汽轟鳴的時代,得以回望這位為瑞士的發展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的五大功績:

1852年:創辦瑞士第一個鐵路項目:瑞士東北鐵路公司,開啟全國鐵路建設時代;

1854年:推動創立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ETH Zurich),成為孕育出愛因斯坦的"歐洲MIT";



(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

1856年:發起成立瑞士信貸機構(SKA),即後來的瑞士信貸銀行(Credit Suisse);

1857年:聯合創辦瑞士人壽保險公司(Swiss Life),歐洲大陸第一家現代人壽保險公司,奠定瑞士社會保障體係基石;

1871年:全力推動聖哥達隧道(Gotthard Tunnel)建設,當時世界最長的鐵路隧道,全長15公裏,打通了橫亙東西隔絕南北的阿爾卑斯山脈。

當其他國家依靠王朝更迭或戰爭推進現代化時,埃舍爾以銀行家+政治家+教育家的三重身份,駕馭鐵路、金融與教育這三駕馬車,帶領一個山地小國駛入現代文明的快車道。據說他辦公室的窗戶正對火車站施工工地,晚年雙目失明後,仍能憑借蒸汽機車的汽笛聲判斷工程進度。

在這座銅像腳下,城市車水馬龍,人群來去匆匆。而曆史上的傳奇人物,依舊站在這裏,靜靜注視著他一手開創的現代化瑞士。



穿過利馬特河上的石橋,我們來到老城區的另一側,走進中世紀小巷 -- 奧古斯丁巷(Augustinergasse),蜿蜒曲折的巷道給我們帶來一份意想不到的浪漫驚喜:腳下是泛著歲月光澤的鵝卵石路,兩旁分布著一幢幢優雅古樸的彩色建築,彌漫著濃厚的複古文藝氣息。這裏是一整片幾乎未經現代改造的中世紀街區,風雨剝蝕的牆麵、簷下裸露的木梁、精致的雕花陽台,仿佛在靜靜講述著幾百年前的日常時光。







來蘇黎世之前,我一直以為蘇黎世隻是一座充滿現代感的繁華都市,直到踏上這片土地,才驚訝地發現它還是一座擁有兩千多年曆史的古城,更是一個多元文明交匯的大熔爐:這裏既是孕育科學巨匠愛因斯坦的智慧搖籃(下圖中),又是文學大師喬伊斯構思《尤利西斯》、度過人生最後時光的精神棲居地;這裏既有顛覆傳統美學的達達主義的起源地--伏爾泰酒館(下圖左),也有列寧在1916年醞釀十月革命、書寫《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的客居之地 -Spiegelgasse14號(下圖右)。



更未曾想到,它還深藏著古典浪漫的一麵。事實上,蘇黎世被譽為“歐洲最浪漫的城市”之一,果然名不虛傳。

在這有限的一日時光裏,我們:

登上林登霍夫山,在城市之巔遠眺古城風貌;

穿行於幽深小巷,細賞曆經滄桑的彩色建築;



在冬日暖陽下的長椅上小憩,任微風拂過麵頰;

聆聽教堂鍾聲回蕩,仰望斑斕的彩繪玻璃窗;



(聖彼得大教堂,建於13世紀的哥特式教堂,擁有歐洲最大的鍾麵)



(聖母大教堂(Fraumünster),以其精美的夏加爾彩繪玻璃窗聞名,教堂內部光線柔和,藝術氛圍濃厚)

沿著蘇黎世湖岸徐行,看天鵝自由自在地嬉戲;



(蘇黎世湖是蘇黎世的城市靈魂,湖水清澈,四周被阿爾卑斯山脈環繞)

信步班霍夫大街,感受城市的優雅與低調的奢華;



漫步夜色中的利馬特河畔,點點燈火如繁星閃爍;

夜色闌珊中,我們感受到這座古城透露出的絲絲溫暖與詩意,令人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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