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謝宇弑母案看中國家庭的文化缺失

聽殘荷雨聲,赴心靈之約。
打印 被閱讀次數

   吳謝宇已經認罪伏法一年多,圍繞著此案的紛紛揚揚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遺憾的是吳謝宇的殺人動機始終沒有從本人嘴裏吐露出來。他自己說母親活得太辛苦,要為母親解脫的這種說法應該完全是一種幌子,他的高智商為他自己豎立起的強大心理防禦體係讓外界很難找到突破口,他的真實動機被他永遠掩蓋下來,讓世人不得而知。此案給社會帶來的衝擊力是震撼的,因為他突破了人倫的底線。這個極端案例當然是個別的,不具有普遍性,但是造就這個個案的家庭和社會環境卻不得不引起人們的深思。

吳謝宇在準備回福州老家與他母親見最後一麵之前在北大接到他母親最後一次電話的時候,他決心已定。每一個人其實都不知道另一個人真實的心理狀態,當她母親還沉侵在這種每天雷打不動,例行公事的電話問候的時候,電話那一頭已經是罪惡在萌動,一場精心策劃的弑母行動已經開始。在他母親看來,這樣的電話問候是母子之間的情感鏈接,是母慈子孝的最好展現,而在吳謝宇看來,這是母親對自己的一種無時無刻的操控,和不勝其煩的幹擾。他隻有想辦法永久地擺脫這樣的難堪和痛苦。其實中國的父母和子女之間看似親密無間、其樂融融,很多時候他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很難有有效的溝通。

中國現代文學的先鋒張愛玲是近年來影響華人文化圈的最重要作家之一。她對中國文學的重要貢獻就是真實地刻畫了我們中國人人性的醜陋和扭曲,而她作品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還直接揭示出家庭裏的黑暗。不管是《金鎖記》裏變態的母親、《多少恨》裏不堪的父親、《茉莉香片》裏嚴酷壓抑的家庭氣氛,這些都一一打翻了幾千年傳統文化裏母慈子孝,闔家歡樂的虛偽麵具。讓世人看到中國人真實家庭生活的痛苦和無奈。說到中國家庭的黑暗,可以總結為以下幾個方麵:專製性、功利性、單向度和封閉性。這也是造就吳謝宇走向絕路的家庭背景。

專製性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推崇以孝道治天下以來,中國社會就不可避免地進入了一個等級專製的社會形態。由於強調君臣父子的等級忠孝觀念,中國社會的家庭文化也隨之走向過分強調父權母權的專製模式。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天下沒有無不是的父母;養育之恩大於天,一切的一切都在強調父母對子女的絕對權力,子女隻有絕對順從和孝敬的義務。在這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平等,沒有人格上的尊重,子女也被剝奪了很多權利,比如話語權。我們從小被告知大人說話小孩不能插嘴、吃飯不能說話等,實際上就是不讓你說話。在吳謝宇的案例裏,母親對他有絕對的支配權,從小到大,他的任務就是讀書,聽話,以至於他連玩耍和交朋友的機會都沒有,就連過年過節,跟他同齡的小朋友都在放鞭炮,打遊戲,成群結隊地嬉戲玩鬧,他卻隻能呆在家裏學習。另一個專製家庭的案例也是非常有代表性,請看下麵的文字:

       1937年,張愛玲17歲那年,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重大選擇。這一年,跟父親離婚多年的母親,從歐洲留學歸來回到上海。張愛玲高興壞了,跑去母親那裏住了兩個禮拜。一回家,後母就問:“這幾天去哪兒了?”張愛玲答:“我母親那裏。”後母臉色陰了:“怎不跟我說一聲?”張愛玲答:“我跟父親說過了。”後母一個大嘴巴甩過來:“你眼裏還有我嗎?”張愛玲本能的舉手一擋。後母尖叫起來:“她打我!她打我!”然後抽大煙的父親便衝下樓來,揪住張愛玲頭發,就拳足交加,連聲吼道:“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我的頭偏到這一邊,又偏到那一邊,無數次,耳朵也震聾了。我坐在地下,躺在地下了,他還揪住我的頭發一陣踢……”之後,張愛玲就被關了禁閉。被控製在張公館一間空屋裏,由巡警看管,不得出門。然後,張愛玲就得了嚴重痢疾,但父親既不請醫生,也不買藥,張愛玲病了半年,差點死了。“死了就在園子裏埋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父親與繼母這樣對她,要的無非是“永遠的臣服”。

張愛玲最終走出了那個專製的封建家庭,頭也不回。她後母甩給她的那一個嘴巴子,成就了中國現代文學的先鋒。

中國家庭的專製性在每一個中國家庭裏或多或少都有體現,那就是父母的權威不容挑釁,子女隻能聽話順從。越是貧窮,越是父母文化水平不高的家庭,越是專製。吳謝宇的父母都是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的收入也是中等水平,按理說這樣的家庭應該比較開明豁達,但是,不能忽略的是,他的父母都是在貧窮中長大的苦寒子弟,在貧窮中長大的人很難改變根深蒂固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哪怕成年後的經濟條件社會地位有很大改觀。因為貧窮限製了你的生活圈子,讓你在單一封閉的人際關係裏難以發展出健全的人格和待人接物的靈活性。貧窮會讓你過分壓抑自己的欲望,讓你覺得省吃儉用、節衣縮食是理所當然的生活方式。貧窮的人或者心理貧窮的人會固守自己的思維並把他傳給自己的子女和身邊的人。貧窮又高自尊的人會特別的清高不理世事。吳謝宇父親過世後,他的母親謝天琴拒絕了親朋好友和學校的捐款,而正值年少的吳謝宇實際上是需要錢,有物質欲望的人,這為他們母子之間埋下了更深的矛盾。

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如果沒有不斷的通過自我的學習和拓展來達到自我的提升和知識的更新,那他的思維認知必定趨於固化。無論他看了多少書、行了多少路,都是在以前的知識體係裏打轉,很難再接受新的東西。這樣固化、狹隘、偏執的思維定式在家庭生活裏必然體現為專製。                                                                                                                            

心理學家武誌紅參加竇文濤的《鏘鏘三人行》節目談到中國的父母,他說如果一個普通中國人想要過上一種當上皇帝和皇後的生活,他隻需要生個孩子就行。隻要有孩子在,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平時在外麵窩窩囊囊,在家裏就可以耀武揚威,說一不二。我們中國的文化從來沒有對父權和母權加以限製。“天下沒有無不是的父母”,這樣的權力不對等必然導致家庭關係的裂變,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孩子要麽一輩子生活在壓抑和扭曲中,要麽和父母感情破裂,甚而走向極端。

功利性

養兒防老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是不是耳熟能詳,耳朵都聽起繭子了?每一個中國人從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被賦予了他們的功能性,父母不是白生你,白養你的,你必須滿足父母的心願和期許。在這樣功利的家庭氛圍裏麵,父母對子女無條件的愛被忽略,取而代之的是以愛的名義下把人工具化。在吳謝宇案裏麵,他的母親謝天琴從小就對他嚴格要求,規定他學習成績一定要名列前茅,並且在他父親去世以後,更是綁定他,要他為自己爭氣。

人類在漫長的農耕社會,麵對天災人禍的不確定性,必須通過家庭和血緣關係捆綁來抵禦風險。人們寄希望於子女在自己年老喪失勞動能力的時候來贍養自己,也寄希望有出息的子女改變自己的命運和興旺家族。父母和子女成為綁定在一起的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裏麵,沒有個體的價值和尊嚴,沒有個體在世俗功利以外發展的可能性。藝術家陳丹青說,中國人的哲學是實用主義和生存哲學,在這樣的家庭和社會環境裏麵,必然導致我們中國人精神世界的貧乏。

人類從農業社會到現代工業社會以及當今的通訊信息時代,伴隨著物質的豐富和科學技術的高度發達,人類不斷拓展的是人的屬性。人不再滿足於吃喝拉撒的動物性生存,人活著也不隻是完成傳宗接代,興家旺族的使命,人活著應該是可以探尋生命中生存以外的意義。生命是無數表達方式和經驗的表現,不是絕對的預先設定和給予。人的經濟性和世俗意義上的成敗隻是人的社會屬性的一部分。

王小波說:我來這個世界,不是為了繁衍後代,而是來看花怎麽開,水怎麽流。太陽怎麽升起,夕陽何時落下。我活在世上,無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見些有趣的事。 生命是一場偶然,我在其中尋找因果。

單向度和封閉性

知識改變命運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可能是吳謝宇的母親和大多數人的父母經常灌輸給子女的觀念,目的是讓子女通過讀書實現階層的躍升,在他們眼裏,沒有其他的路徑可循。你會發現,到了一定的階段,每個孩子的生活重心就是讀書、考試、學習,一切興趣愛好、課外活動都要讓位於此。青春期的孩子會被不允許早戀,理由居然是早戀會影響學習。但是學習到底是為了什麽?是不是為了將來生活得更好,為了將來有更好的保障?為了將來是不是就可以犧牲現在的快樂呢?一個孩子好好地玩耍,有機會發展興趣愛好本身就是符合年齡階段最好的成長模式,為什麽要遏製這樣的快樂呢?青春期的少年探尋最純真的情感體驗為什麽就不能和學習同步進行呢?

中國人很容易在單向度的思維模式裏麵打轉兒。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拿著紅寶書群情激動地喊口號,政治是評判我們個人生活的唯一標準。一段時間中國人又成為全民經商、個個想發家致富的經濟動物。中國式的家長更是單向度地對待自己的子女。吳謝宇說過他和母親之間很難有除了學習以外的交流。有一次吳謝宇帶一個同學回家一起寫作業,結果被他的媽媽盤問那個同學的成績,在班上的排名,結果她無情地對那個同學說,你不配和吳謝宇一起玩,然後那個同學掃興地離開了他的家。友誼的小船還沒有起航就被打翻。中國家長用簡單的標準單向度地評判別人是對人的一種很大的傷害。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又一起催婚催生,好像人的一生從出生就被他們設定好了,隻要沿著他們指定的路線讀書就業結婚生子、升職升官,成為人上人,他們就能母憑子貴,父享子榮。在他們的眼裏,沒有其他的路徑可言。

單向度思維實際上是一種認知缺陷,他把人壓縮到一個扁平的沒有延展性的單一維度裏,忽略了人的多麵性、可塑性和一個人在社會上發展必須具有的綜合能力。從學校走出來踏進社會的人都知道,學曆隻是一個敲門磚,它並不能保證你的成功,真正成功的人往往是那些打破常規模式,逆向而行的人。單向度必然導致封閉性,人會自動封閉在自己建構的單一世界裏,不管外麵的世界多麽的豐富多彩,多麽的複雜多變,都已經和他們無關。這主要表現在人際關係的封閉,他們隻接觸他們認可的有單一價值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在他們的鄙視範圍或者被他們排斥。還有就是思想和認知的封閉,不再接受新的知識和觀念。這些也導致了行為模式的封閉。在家庭教育裏麵就會出現“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應該聽我的話,如何如何”等,總之在他們認可的範圍內,對子女的人生進行指指點點。

世界是由複雜的事物構成的,而在這其中人是最複雜的存在。終其一生我們要了解人的複雜性,了解人一切的可能性,開發自己和他人的無限潛能,而不是把人固化在一個單一的模式裏。

綜上所述,這些是我對中國家庭文化的一些看法。中國家庭真正缺失的是愛的教育、對人的理解和平等意識。至於如何改進,讓我們從每一個中國家庭走出來的人更加健康、健全,避免吳謝宇弑母的悲劇再次發生,我提出以下幾點建議,那就是:增強愛的教育;理解人的屬性;建立平等意識。下麵我會簡單地詮釋這幾個方麵來改進和彌補我們中國人和中國家庭的文化缺失。

愛的教育

心理學家武誌紅在竇文濤《鏘鏘三人行》的節目裏被竇文濤問道:“那父母不都是愛孩子的嗎?”,“當然不是了。”,他的這句話打破了中國家庭文化的千年神話。幾千年來,我們中國人一直在父母的愛父母的恩情的底層邏輯裏麵盡忠盡孝,卻忽略了的一個基本事實是愛不是本能的,愛是需要後天學習的。而我們中國人恰恰缺乏的是愛的教育。愛這個字在現代中國文化裏並不陌生,還是一個高頻率的字,讓世界充滿愛、愛的奉獻、愛的代價、轉角遇見愛等等等等,耳熟能詳,但是很少有人能真正說清楚什麽才是真正的愛。對於愛的理解,我會給出下麵的看法。

愛是接納:

愛是無條件的接納,不管胖瘦美醜,智商高低,都不是不愛的理由。愛就是要接受每一個生命的獨特性,肯定每一個生命獨有的生命價值。所以在愛的光照下,人與人之間是不能拿來相互攀比的。愛是要尊重每個人的個性和自由意誌,愛不能在功利的驅動下人為地為他人設定目標,也不能在“都是為了你好”這樣主觀的命定裏去幹涉和支配他人的生活。愛是接納、是尊重、是欣賞是包容,是接受生命狀態的多樣性和可能性。

愛就是要好好說話:

愛就是要平等地對待他人。一切的居高臨下,威脅、恐嚇、訓斥和無理由的責備都不是愛應該呈現的樣子。愛就是要好好地溝通,讓每個人都有說話的權利,讓每個人都活在沒有恐懼的自由裏。

人的屬性

幾千年來,由於儒家文化的專製性和封閉性導致了我們中國人對人這個概念的理解非常的模糊和局限。傳統文化把我們限製在人就應該盡忠盡孝,追求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之上;等級觀念又促使我們不斷地攀升社會階層,成為人上人;道德教化讓我們要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任何文化都有他的優勢,也都有他的劣勢。人類社會在發展到現代文明後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裏,人的屬性被進一步地放大,人不再是滿足於吃喝拉撒的動物性存在,而是在生存、世俗、功利之外有更大延展的空間和意義。

人是有尊嚴的:

魯迅先生說過:“中國隻有兩個時代,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和爭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奴隸的特征是媚上,沒有尊嚴。帕斯卡爾說:“人既高貴又渺小,人因思想而高貴,高貴到知道自己渺小和高貴。人是自然界中脆弱的東西,所以他是一根蘆葦,但他因為會思考,可以囊括宇宙,可以通向無窮,這就是人在宇宙中的全部尊嚴。”

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人知道自己的死亡,知道死亡就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有自我意識,有意識就有尊嚴。一味地迎合他人,聽話、媚上,順從,都是沒有尊嚴違背自我意識的體現。傳統文化要求人的忠孝是為了統治階級能夠至上而下更好的管理,但是卻極大地壓製了人性。這樣的人性在每一個中國家庭裏麵也都是處處可見。我們每個人都被教導要聽話,要順從父母,到了青春期,稍微有點出格就會被貼上叛逆的標簽,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裏麵我們被忽略的是每個人的自由意誌和尊嚴。如果我們理解了人的尊嚴,在人與人相處的過程中就會拿捏好尺度,把守好人與人的邊界,不管是父母與子女也好,還是在任何人際關係裏,都會進退自如,遊刃有餘。

人是有欲望的:

每個人都是血肉之軀,都有不可忽視的欲望和需求。正當的物質欲望、精神上的理解、情感上的慰藉以及生理需求都是合情合理的。作為父母,應該為未成年人提供他們的生活所需,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娛樂玩耍、興趣愛好上的開銷都應該盡量滿足。在現代社會,人不可能再做苦行僧,過清苦的生活,而是應該盡量融入社會,跟上時代的脈搏。人是社會動物,與人為伴,呼朋喚友都是正常的生活範疇。人到了青春期,由於荷爾蒙激素的增加,渴望與異性的接觸,甚至有性的衝動都是不可避免的,家長不能談性色變,把性看作很肮髒的行為,讓孩子有一種罪惡感,這會增加父母和孩子間的隔閡。家庭應該是開放,寬鬆,無話不談的精神家園,是每個人都渴望休息、停泊的港灣。而不是人為設定的禁忌地。

人是有權利的:

《獨立宣言》指出: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賦予他們若幹不可剝奪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揭示了一個重要的理念:兒童是擁有完整自身權利的人,他們並非父母的歸屬品,也不是任何決定的被動接受者。該公約指出,在童年這一特殊且受保護的階段,必須讓兒童有尊嚴地成長、學習、玩耍、發展並成就自我。一個人從兒童開始就擁有發表意見,得到傾聽並參與社會生活的權利。兒童還具有免於暴力、剝削和虐待的權利。我們中國人要改善我們的國民性必須從了解每個人的權利開始。知道我們作為人應該如何地被人對待,把自己當人,才能把他人當人。一味的忍讓、順從都是不把自己當人看。對於子女,我們不能把他們當成私有財產,而是具有獨立人格的人,父母必須尊重他們的選擇,尊重他們的自由意誌,充分發展他們的個性,開發他們的潛力。

人性具有幽暗性:

每個人都是一個月亮,都有不可示人的陰暗麵。再高大上的人都有幽暗的部分。我們每個人都自私,都曾經嫉妒過他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有負麵情緒,也有無法控製的欲望。如果一味地強調正能量,一味地認同積極陽光而忽視人的幽暗性,就會陷入片麵和虛偽。在人生的轉型期和黑暗期,適當的墮落和頹廢都是可以理解的,隻要是主動的,是自發的,是真實的,都是符合人性的。家長應該適當地和孩子討論人性的幽暗性,討論社會的陰暗麵,讓孩子對人性和社會有一個全麵的認識,而不是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

總之,我們一輩子都值得去探索人的全部意義。人肯定不是千人一麵,沒有一個特定的模式讓其他人去複刻。人的一生也不可能隻有一個特定的路徑讓所有人去跟隨。人應該像變形金鋼一樣可以無限折疊又無限延伸,生命具有無限的可能性,善待人和善待生命才能建立好良好的家庭關係,讓社會蓬發出活力。

平等意識

我們中國人有一個特點就是過於樂觀,總覺得可以通過努力當上人上人,然後在人上人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地對待不如自己的人以獲得一種優越感。這是幾千年儒家思想中的等級觀念造成的社會現象,人隻有通過向上的流動才能得到社會的認可。這樣的觀念其實與現代文明格格不入。人隻有在平等的被尊重和被認可的基礎上才能煥發出他的充分的自主性和創造力。隻有每個人都有平等發展機會的社會才是一個良性的社會。質疑是人的基本權利,人可以質疑長輩,質疑權威,質疑社會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因為每個人在精神上是平等的。從悲觀的角度來說,每個人都要經曆痛苦,都要經曆人生的死蔭幽穀,最終走向死亡。奠定西方文明基礎之一的基督教把世界的事物分成三個等級:動物、人、神。人高於動物,永遠低於神。在神麵前我們每個人都是有限的,都是無知無力的,也證明了我們都是平等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包括我們自己活在這個世上都有他們的不容易,每個人都是可憐之人,體恤他人就是體恤我們自己。

人與人之間需要對等的尊重。

父母和子女之間最好的關係就是要有對等的尊重。被尊重而成長起來的子女會更加認可自己的社會價值並且善待他人。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底線是尊重,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最高境界是相互欣賞。父母能夠欣賞每個孩子的獨特性,挖掘他們的潛力,在每一個人生階段都給予鼓勵支持,而不是一味地貶低指責,就會建立更加和諧的親子關係。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這句話看似老生常談,其實在新的時代有更加現實的意義。職業當然有收入待遇高低之分,不同的職業因為分工的不同又幾乎決定了你的社會階層。但是在當今快速發展的社會裏,工作和職業都會不斷地被創造出來的又會不斷地被淘汰或者重新洗牌。大多數職業不可能具有終生製,看似旱澇保收的傳統行業,突然有一天就被拋棄,被消失,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不得不轉行和另謀生路。看似捧著金飯碗的人,由於市場的競爭突然就被辭退以致失業。對待職業,新時代的人應該更具有包容性和靈活性和適應社會的能力的綜合性。當一個人抱著一個紙箱子從高檔寫字樓裏走出來,一無所有地站在大街上,不應該自怨自艾、垂頭喪氣,而是立馬去餐館打工,送外賣或者擺地攤。老調的職業鄙視鏈已經不能適應時代的快速發展,因為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不失業,沒有人能夠一勞永固,讓自己一輩子穩穩當當地站在職業的高位。中國父母嘴裏那些通過鄙視他人來教育孩子的口頭禪不僅勢力,也不合時宜。 比如:你不好好讀書,就會去撿垃圾;你不用功,就找不到好工作之類。尊重所有人,尊重所有的職業,平等地對待他人是家庭教育裏塑造有道德、有品質的人的基本要素。

吳謝宇的生命在這個社會上消失了,但是他帶給這個社會的傷痛和影響不會隨著他的肉體的消失而結束。吳謝宇的身上有我們每個人的影子,吳謝宇的家庭也映照了每一個中國家庭。如何讓悲劇不再發生,如何讓每一個從中國家庭走出來的人更加自信、陽光、溫暖、理性而有責任,是每一個中國人值得深思的問題。

簡單一點好 發表評論於
好文! 值得深思。
Oasisflying 發表評論於
好文。謝謝分享。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