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聊經濟嗎(七)你知道自己沒價值嗎

破帽遮顏過鬧市,管他冬夏與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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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DOGE一下子開除了幾萬聯邦雇員。這些人的年薪平均水平大約在7到9萬美元之間。現在,他們的價值,一下子歸零了。

我們在說經濟,當指經濟價值。與什麽顏值德值情值無關。但對一個人說你並沒有什麽內在價值,隻有隨行就市買賣。而且,最低的那一個買價決定你的價值水準。很氣人,卻也很遺憾。根據現代經濟學,你就是這麽被定價的。其實早期古典經濟學,是嚴格區分價值和價格的。卡爾馬克思是其中最高成就者。但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太容易資助革命。可想而知,一個人總忿忿於自己的價格與價值差異,是很難壓下要打破舊秩序的念頭。馬克思學說成了禁忌。到了新古典學派時,便徹底模糊掉了這個區別。隻談價格,不談價值。

很多人將馬克思主義批判到一無是處,卻堅信自己除了雇主付的薪水之外,肯定還有獨立的內在價值存在。當然,你可以辯護,那僅適用於商品,不能適用於人。很遺憾,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我們的經濟價值就在於有勞動力,能自由地出賣勞動力。勞動價值說不是馬克思所創的,但馬克思解決了勞動力定價問題:勞動力的價值取決於再生產勞動力所需要的物品價值。補齊了這個價值論的最後一塊板。你相信你勞動創造的價值大於你得到的報酬嗎?呀,不小心又做了一回馬克思主義者。

勞動價值論的最大問題,在於無法實用(指導與解釋)。與之競爭的另一個理論,是邊際效用價值說。這是一個糅合了主觀判斷與使用價值的奇怪搭配,但同樣(如果不是更差的話)無法實用。什麽當你覺得飽了不再想繼續吃燒餅之前那最後一個燒餅你願意出的價錢就是所有燒餅的單位價值。。。真富有脫褲子放屁感。十八九世紀有以億記的人口處於常年饑餓狀態,他們一輩子都沒有吃到過“最後一個燒餅”,那燒餅的價值就從來沒出來過?

所以,價值問題的最終解決辦法,就是將“價值”自身給終結掉。直接用市場價格代替。雖然我們知道同一商品的價格都可能瞬息萬變,但禁不住這太實用,太好用了。市場既夠客觀,又足夠強大。可以一邊活豬進去,一邊香腸出來。。。迅速給所有東西(包括人)給出個明確的貨幣價格。尤其在一個商品社會裏,沒有例外。別說你們這些靠投簡曆找工作的,就是英國王室,也是一場討價還價的結果:扮什麽角色,享什麽待遇。當年若是談不攏,完全可以從西班牙或荷蘭買一個或租一個回來,說不定還便宜多了。

市場價格也很有蹊蹺。為什麽日本農民種出的大米是中國農民大米價格的十倍?為什麽同樣的程序員,到了美國比在本國工資翻翻。美國醫生的收入,為什麽是加拿大醫生的幾倍古巴醫生收入的百倍?想用市場價格直接代替價值,其前提性在於存在一個自由的統一的市場。這個,可從來沒有過。而川普總統最近在做的貿易戰,其目的是加大市場分割,從而能保住美國的價值(價格)體係不被衝擊。

即使在美國國內,也是靠分割市場來“實現價值”的。一個物理學博士並不比醫學法學學位獲得者少花時間和腦力。但醫生律師的收入高十倍,是因為靠嚴格的(行會式)市場準入限製人為造市的。換個大家熟悉的例子。目前在美國的中國流亡者們,被大體稱為“運”、“獨”、“輪”三類。他們都以反對中國(共)政府為己任。那麽,有沒有可能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而走到一起呢?不僅不能,還要體現出相互鬥爭。雖然他們的使用價值都是被各種政治勢力拿來為難一下中國政府,以便在其它方麵的討價還價中占到主動。但選用哪個主題是因時因地因事而定的。如果他們走到一起成為個泛泛地反對派,就明顯供過於求而不得不貶值了。隻有細分市場,才各自增加了生存價值。

分割的市場導致同樣的商品“價值”相差巨大,這是說不通的。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找到“真實價值”。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實踐上,我們越來越模糊價值與價格的區別。大家在美國買房都有經曆,(貸款)需要評估(Appraisal)。評估名義上是估價值(Value),實際上出的是價格(Price )。因為評估一般用三種方法:建造(重置)成本(有點近勞動價值論);資本(現金流)折現(近於邊際效用論);類似房屋市場(校正)成交價 (這個直接就是價格)。但最後實際多采用實際成交價(或占最大權重)。那麽,川普總統目前所做的,究竟是Make American Value Great Again,還是 Make American Price Growing Again?小平同誌說了,咱不爭論。

我們完全依賴市場價格去決定價值。從無奈到相信,隻得像鴕鳥一樣默認市場是自由和充分的。要想有客觀價格,不是主觀開價叫價,必須是實際成交價。所以,沒有交易,就沒有價格。一個人如果沒有被雇傭,就處於無價值狀態。即使是萬能市場論的忠實信徒,新古典主義也不得不給上帝加個補丁。公共物品不能由市場主導(多是政府經辦)。然後是半公共、混合物品等等,都當另論(市場失靈)。

一邊是不能提勞動價值論,一邊萬能市場又失靈了。所以隻能借力邊際效用論。幾十年來,至少有兩撥經濟學家靠琢磨公共物品定價難題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我就不給大家細說這些理論了。那些聽起來就像是初戀少女閉上眼睛的憧憬祈語。評委也可能是被激發了第二春的美妙脈動就發了獎。什麽民主社會保證政府效率,邊際成本等於邊際效用控製最佳規模雲雲。別的國家製度我不知道,美國的民主,兩百年來一直是通過提供公共產品的名義,將越來越多的公共資源交給少數人完全支配的過程。

公共物品有沒有價值,有多少價值,依然是個難題。靠多發幾圈諾獎解決不了,每家發五千美元支票也掩蓋不掉。既然市場失靈,再用那些市場概念範疇去解釋,是不是南轅北轍?既然是經濟問題,指望靠加入政治術語來解圍,是不是緣木求魚?成本是經濟概念,那美軍上千美元一隻的咖啡杯,既然民主社會定了,是不是就是合理的?五角大樓一年喝掉五億美元的咖啡粉,這個邊際成本不僅是合理的,而且還遠遠低於邊際效用。因此我們每年都在增加國防支出。

美國之音是個典型的公共物品(教科書例舉裏都會有電台)。但納稅支持的人群都不許聽。這個邊際效用與邊際成本怎麽匹配呢?不過,細細轉折地分析下去,納稅人可能還是有些間接受益的。但是,川普總統與馬斯克先生都不是有耐心細細轉折的人。環境保護,公共衛生等等服務與人員,有沒有價值,有多少價值,先關了再說。所以,我認為公共物品的定價難題,在美國已獲解決:都聽一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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