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狼

出生於中國,現居澳洲。職業醫生。曾經馳騁澳洲政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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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獲“三木秉鳳杯第二十屆征文”優秀獎

老色狼

劍冰

     最近飯店生意不好。

     夜幕降臨。店外下著大雨。冷風穿過那微開的門,不斷地向裏麵吹。

   ‘老板娘啊,大概不會有客人了。咱關門吧?’店員薇妮笑著對我說。

   ‘嗯,收拾收拾,咱們走吧。’我伸伸懶腰;也覺得有點累。

     突然,店門被人重重地推開了。

   ‘哦,老……’薇妮話未說完,就趕緊捂住了嘴。

   ‘啊,勞瑞先生。你怎麽現在這個時候來啦?’我趕緊起身打招呼,生怕薇妮把下麵幾個字說出來;盡管剛進來的這位並不懂中文。

   ‘啊,我、我……’勞瑞先生茫然四顧,眼光黯然無神:‘我還沒吃午飯。’

     薇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是說還沒吃晚飯吧?’

    ‘我、哦,我午飯晚飯都還沒吃……’勞瑞先生喃喃自語著;他環顧四周,貌似在尋找著什麽。

   ‘別找了,勞瑞先生。穀蕾絲今天不在。’薇妮突然機靈起來了:‘你要不明天再來?’

   ‘哦,穀蕾絲不在?’勞瑞先生茫然地看著薇妮:‘妳、嗯,妳也不錯。年齡和凱莉也差不多……’突然,他一把抓住了薇妮的手。

   ‘你、你要幹什麽?’薇妮被嚇得不輕,趕緊躲開。以前勞瑞先生雖說也經常和姑娘們說說笑笑,但總是彬彬有禮;從來沒有動手動腳的。今天這是怎麽啦?

   ‘勞瑞先生,你,你吃點什麽?我讓廚房快點做;’我把薇妮拉到身後,笑容可掬地對勞瑞先生說:‘再晚師傅要下班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不知是意識到了他的失態,還是聽出我聲音裏的一絲緊張;勞瑞先生趕緊坐下:‘我就吃個你們飯店的古老肉飯吧。’這是他常點的最愛之一。

     飯很快上來了。他悶頭吃著。一直到付錢走人都沒再和我們說一句話。倒是聽見他不聽地呼喚著兩個名字。一個就是剛纔說過的凱莉;另一個則是凱娣:‘妳們都在哪兒啊?為什麽不來看我呀?……’

    他走後我們立即關門回家。薇妮還是心有餘悸,不敢一人走去車站。我就叫上在廚房充當大廚的老公,一起開車送她回家了。好在也不遠。

    風雨交加。遠處,似乎有人在哭泣。

    第二天,陽光燦爛。穀蕾絲來上班時,薇妮迫不及待地將昨晚的事告訴了她:‘以後妳可得小心點啦。老色狼昨晚都對我動手了!把我嚇得……’

   ‘啊呀,我不是讓妳們別叫他老色狼嗎?他其實人挺不錯的。’穀蕾絲有點慍怒。

   ‘好好好;勞瑞先生。’薇妮好奇心大發:‘告訴我們,誰是凱莉和凱娣?是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去去去,妳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穀蕾絲白了薇妮一眼。因為以前勞瑞先生來飯店吃飯往往都是穀蕾絲招呼他,所以和他很熟。她告訴我們,勞瑞先生也是移民。原先在英國有太太孩子。後來離婚了,便‘淨身出戶’獨自來到了澳洲。然後又遇到了他現在的太太凱娣,好像是馬來西亞華人。他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凱莉。小日子過得美滋滋的。或許是愛屋及烏吧,勞瑞先生也喜歡上了中餐。

   ‘後來呢?’我趕緊問。

   ‘哎 – ’凱莉長歎了一口氣。

    原來勞瑞先生的女兒在幾年前因車禍意外去世了。打那兒以後,他就變得有些精神恍忽。經常會說凱莉隻是出遠門了;隔三差五地就要去找她。

   ‘哦,’我恍然大悟:‘難怪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對著穀蕾絲叫凱莉呢!’穀蕾絲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統。

   ‘是的,他說我和凱莉長得有點像……’穀蕾絲說著說著有點動情了。淚水在她眼眶裏打轉:‘妳們那時候老以為他對我不安好心。可我知道,他、他是懷念死去的女兒啊!’

   ‘那妳為什麽不早說?’薇妮也開始難受了。

   ‘我、我怕說了妳們再去問他,會令他更傷心的……’

   ‘可他昨天是怎麽回事呢?’我拿張紙巾擦了擦眼睛,問:‘是不是又受到什麽刺激啦?’

   ‘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要不今天他如果再來我問問他?’

    但勞瑞先生一天都沒出現。

    第三天,他還是沒來。

    穀蕾絲開始有點緊張起來。我們也替他擔心。

   ‘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薇妮說。

   ‘呸呸呸,妳這張烏鴉嘴。’穀蕾絲罵著:‘待會兒午飯時間我去他家看看。反正離這兒很近……’

   ‘嗬,妳都有勞瑞先生家地址呀?看來真成他女兒了……’

   ‘我還有他電話號碼呢。妳嫉妒嗎?’穀蕾絲反唇相譏。

   ‘那先給他打個電話吧?’我開腔了。

   ‘早打過很多次了。他不接。’

    午飯時候,穀蕾絲還真去了。

   ‘怎麽樣,怎麽樣?’她回來時我們都迎了上去,也顧不得當時還有好幾個客人在店裏。

   ‘他不在家。’穀蕾絲坐下來;雙手捂住了臉。

    我們不敢作聲。過了一會兒。穀蕾絲抬起頭來:‘我問了他家的一位鄰居;大致知道他最近反常的原因……’

    自從勞瑞先生女兒去世後他就和太太凱娣兩人相依為命。凱娣身體本來就不好;凱莉去世後就更是每況愈下。不久前,她也撒手人寰了。

   ‘所以勞瑞先生又遭受了一次打擊……’薇妮一下子哭了出來。

   ‘真是苦命人!’我頻頻拿紙巾擦眼睛:‘那他現在人呢?’

   ‘自從那天來我們店以後他就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啊?’我和薇妮同時跳了起來。‘報警了沒有?’

   ‘我和他鄰居商量了一下;如果他明天再不回來就一定要報警。’

    第四天,勞瑞先生還是沒有出現。

    天氣陰沉。貌似要下雨。

    我們正討論著是否馬上報警,一輛警車出現在店門口。

    我們有點詫異。隨後,兩個警員攙扶著勞瑞先生走了進來。

    匡當一聲,穀蕾絲把手中的盤子掉在地上了。她顧不得撿,迎著勞瑞先生就衝了過去:‘你、你去哪兒了?我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你也不接!’

    勞瑞先生身上髒兮兮的,一股惡臭撲麵而來。他摸摸口袋:‘我、我的手機丟了……’

   ‘妳就是凱莉嗎?’其中一個警察問穀蕾絲。

   ‘就算是吧。’穀蕾絲來不及解釋:‘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

   ‘有人報告說在街上看見他到處遊蕩。還經常叫著兩個名字……’

   ‘凱莉和凱娣?’

   ‘是的。’

   ‘那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問。

   ‘他給了我們這個地址,說來這兒就能找到他女兒。’另一個警察回答:‘真奇怪,他不記得家裏地址,卻知道來這兒找他女兒。是因為他女兒在這兒打工嗎?’

   ‘嗯,算是吧。’穀蕾絲有點哽咽了。我遞給她一張紙巾。她哭著向警察們解釋了一切。

   ‘真不幸!’本應以剛強麵目示人的警員們也有些動容了。

    因為勞瑞先生已經沒有家人可以照顧他,而他目前精神狀況又極不穩定;我們需要幫他找到一個類似養老院這樣的場所。穀蕾絲一口答應下來。她本來就是學社工的,處理這方麵的問題還真是得心應手。

   ‘那今晚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家吧?到時候又走丟了。’薇妮擔心地說。

   ‘沒問題。這附近有個教會開的流浪人收容所。我先帶勞瑞先生過去安置一下。等找到固定養老場地再搬過去……’

   ‘去吧,去吧。這裏有我們;妳不用擔心。’我又補充一句:‘妳今天的工資照發。’

    穀蕾絲扶著勞瑞先生走了;警察們也走了。店裏稀稀拉拉地沒幾個客人。我有點魂不守舍,無精打采地收拾著。

    門外有聲音。是歌聲麽?斷斷續續、如泣如訴。我伸出手,去找紙巾擦眼睛。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本小說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亦為巧合。特此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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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感動的短文。值得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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