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行（一）

 上世紀90年代來到溫哥華以後，沒有多久就產生了去古巴旅行的願望。原因之一是工作中的同事們很多都去過古巴，絕大多數都是讚不絕口。其二是溫哥華的冬季連綿多雨，去一個熱帶地方可以放鬆抑鬱情緒。第三個原因比較可笑：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讀北京景山學校小學部，那一年全校實行了所有班級學習外語的規定，我們班是唯一被選為學習西班牙語的班級。給我們上課的餘老師是剛剛從北京外語學院畢業的年輕美女，一亮相就給全班同學帶來巨大的驚豔。餘老師二八佳人，天生麗質，語笑嫣然，楚楚動人。她上課的時候全班同學的學習態度極為端正，課堂紀律良好，學習成績驕人。第二個學期，全校組織活動，各班級學生用外語表演舞台劇，結果是我們班的西班牙語小話劇最受歡迎，本人也是其中演員。那一年古巴導彈危機爆發，中國政府表示完全支持古巴政府，好多學校的學生都上街遊行。我們學校的隊伍中以我們班的學生最引人注目，因為我們不時地操著古巴人使用的西班牙語高呼：“Cuba sí, Yanquis no!”（ “要古巴，不要美國佬!”）。圍觀的群眾十分好奇，對一幫子小屁孩兒會說西班牙語感到不可思議。當時在北京會說西班牙語的老師和學生很少，我們升到五年級時，餘老師被調到哈瓦那去任中國大使館的翻譯，我們被迫轉而學習俄語。全班同學尤其是男同學，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萎靡不振，“餘老師情節”長久的縈繞在大家心中。數十年後我來到了加拿大，離古巴近了很多，那個情節也突然冒了出來。

  90年代末要去古巴，可以選擇的路線不多。美國與古巴長時期的互不往來，導致美國沒有直飛的客運飛機飛往古巴。加拿大航空從溫哥華直飛哈瓦那也沒有航班。要想去古巴，隻能先飛到多倫多再轉乘加航或者Sunwing航班去。而多倫多的冬季，那寒冷程度可是溫哥華沒法比的。至於夏季，估計沒幾個人想去古巴，40多攝氏度的高溫嚇退了所有人。這一耽誤就是20多年，青絲變成了雪斑。10多年前在佛羅裏達州自駕遊，一路開到最南邊的Key West 島。在海邊見到一大堆人排長隊，一問才知是可以通過高倍望遠鏡觀看對麵140公裏外的哈瓦那。於是乎也沉下心來排大隊看望遠鏡，完成了初次古巴鏡中遊。

  2015年美國總統奧巴馬與古巴的勞爾卡斯特羅完成了協議，重新建立了外交關係，那以後邁阿密每天都有很多飛機飛往古巴，也給我沉寂已久的內心深處重新點燃了希望的火種。而近年來，總部位於多倫多的Sunwing航空公司也把直飛航班業務伸展到了溫哥華，讓古巴行變得更為方便，此刻不去，更待何時？

  可是2019年開始持續數年的新冠疫情加上前年底兒子突患重病，讓我們的外出計劃受到阻撓。2024年底兒子的病情有了好轉，終於可以下定決心出外走一遭。立刻上網搜集遊古巴的攻略，但收集到了很多不利的消息。熱門博主亞特蘭大的若敏在古巴遊記中分享了前去古巴的必要事項，不僅要申請古巴的簽證，還要填寫三張很複雜的表格，入關的時候還一定要記住說上一句旅行目的：“ Support Cuban people”。另外入關時還要花100美元買一張古巴旅遊卡，回來出關的時候還要呈交這張卡。搞得我心情萬分緊張，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念上幾遍：“支持古巴人民”。

  在網上找到Sunwing的網站。從溫哥華到古巴度假村雲集地巴拉德羅Varadero的來回飛機票外加8天7晚的酒店住宿和免費酒水飲食，五星級酒店也不過就是1400加幣左右。相較於10月份去拉斯維加斯的花費，便宜太多。60多個度假酒店來回挑選，頭都轉暈乎了。由於時間緊迫，五星級酒店全部被訂完，最後選擇了一個看上去比較漂亮的四星級巴塞羅酒店，原因有點朦朧，大慨是因為對去過幾次的巴塞羅那情有獨鍾，畢竟在那個城市裏麵曾經親自觀看過一場球王梅西踢的西甲足球比賽。

  臨走前兩天，在網上下載了一個古巴落地簽的表格。把太座與我的個人信息以及飛機航班入住酒店等信息填上去打印出來就大體完成了任務。四處打聽那另外幾張表格何處尋找如何填寫，結果最後被告知，加拿大國籍的人不需要，虛驚一場，第一次嚐到了加拿大公民待遇高於美國公民的甜頭。後來又聽說美國人去古巴隻能住民宿，無緣享受度假村和高級賓館，更覺得有幾分飄飄然，也對美國朋友深表同情。

  11月底終於登上了Sunwing的飛機，登機前發現有不少國人同乘一架飛機，不過都分散在不同的酒店。由於大家都知道，所有的人還要乘同一架飛機在同一時間回來，所以瞬間就成為了朋友。飛機是又老又舊的波音737，連電視屏幕都沒有。老早就知道波音公司的CEO數年前換成了一個印度人，隨後幾年間他就把波音的印度裔職工從1000號人擴編成了2萬多人，還把飛機最重要的軟件開發部分承包給了在印度的兩個軟件公司，其結果就是近幾年來波音737的飛行事故層出不窮，而過去16年來全球有11次波音737飛機失事。事先俺多花了100塊錢把太座的座位和我並在一起，此刻在椅子上暗自祈禱飛行千萬不要出事，真要是出事兒了我倆還能在一塊兒。



  經過6小時的飛行，安全到達巴拉德羅時已經天黑。出關時提心吊膽，畢竟聽說過的必填表格一張也沒有填。結果海關女官員一句話也沒問，看完了護照蓋完章以後，接過了那張落地簽表格，說了一聲謝謝就完事兒了。我準備了無數次的那句旅遊目的“支持古巴人民”到最後也沒張口說出來，好遺憾。至於古巴旅遊卡，也沒見到有人叫我買，又節約了100美元。高興之餘，跨進衛生間，方便之後看見門口恭恭敬敬站著一個人，每有一人出去，他便麵帶微笑，用手指一下旁邊一個小筐子，上麵赫然寫道：“請捐獻一美元”。行啊，用一美元來支持古巴人民，比起剛剛節約的100美元，太微不足道了。

  邁出機場大門，廣場上有幾輛大巴停在那裏等候。問了站在車前的一個工作人員，他查看到了我的名字，指給我該上的大巴。心裏不由地讚歎，這銜接工作還真給力。離開溫哥華的時候氣溫是6℃，此刻突然感受到了氣溫28℃的熱度，那叫一個溫暖。



  大巴依次開往各個酒店的路上，車頭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開始用英語自我介紹，她是哈瓦那大學的學生，名叫塔莉亞，假期前來義務為大家服務。她先大體介紹了一下本地觀光的主要內容，然後話題一轉提到了在本地美元加幣與古巴披索之間的匯率。官方匯率一加幣換17披索，一美元換24披索，酒店一美元給100披索。市麵上商家都喜歡收取外匯現鈔，刷信用卡的機會極少，手機支付更是空中樓閣。雖然古巴官方和民間對美國人不感冒，可是收錢卻最傾向於收取美元。如果外國人支付時用加幣，那麽他們就收兩倍於美元的價格。這一番話直接導致了我兜裏帶來的加幣一個星期幾乎分文未動，而美元卻在不斷地快速縮水。說著說著，塔莉亞提高了聲音語調：“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我這裏可以為你們提供更好的匯率，一加幣可以換120披索，一美元可以換200披索！”車上的旅客為之一振，紛紛解囊相換。從車頭走到車尾，塔莉亞滿足了所有旅客的要求。回到車頭她又笑意盈盈地大聲宣布：前來古巴旅遊的旅客使用古巴披索的第一個機會，就是給本車司機和導遊小費。每個人被換到的披索最小麵值是200，下車時一人遞上一張以表敬意。我下車時給了塔莉亞4張，引來太座一陣抱怨。第二天與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員擺龍門陣，得知市麵上一美元可以換300披索，那一刻，心裏對塔莉亞充滿了深深的折服。



  抵達酒店 Check in時，看到了牆上的三隻掛鍾，分別是哈瓦那時間，渥太華時間和莫斯科時間，分別為前來酒店住宿最頻繁的不同地點的旅客提供方便。後來才得知：來本地度假的外國旅客人數最多的是加拿大人，其次是俄羅斯人，然後才是南美人。本地機場居然還有直飛莫斯科的航班，讓我很是吃驚。俄烏戰爭打了快三年了，居然還有這麽多俄羅斯人攜家帶口的跑到這裏來度假。幾天以後觀察到，每一個俄羅斯小家庭，女方都又高又白，顏值靚麗。而男方一般都是禿頂，並且又矮又胖。稍微琢磨一下就會明白，這些男的非富即貴，否則雙方怎麽會如此不對稱？

 

  一早醒來仔細觀察，雖說隻是四星級，酒店也不是那麽太難看，其一大特點是本酒店一個星期中隻有太座和我兩個人是亞裔。度假村坐落在蔚藍色的海邊，白沙灘延展至遠方，海浪輕拍岸邊。翠綠的椰林隨風搖曳，點綴著一排排紅頂黃麵的小別墅，別具風情。泳池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清澈的水麵與蔚藍的天空交相輝映。遠處，大海湛藍無邊，海風拂麵，給炎熱的高溫帶來絲絲涼意。這裏還真是一個放鬆心情，享受自然的理想之地，讓人仿佛進入了一個夢幻的世外桃源。













    還有7天在前方呼喚，先吃飽喝足再做打算。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