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被稱為唐人街的窩打魯Waterloo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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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唐人街雜錄 (40)

七. 窩打魯的廟宇



圖 3-1

洪聖宮廟Hong Sheng Gong(16-22 Retreat Street)是窩打魯唯一的華人廟宇,它的名稱與國內絕大多數廟宇不一樣,將“廟”和 “宮”合在一起是比較少見的。華人報紙早於英文報紙對該廟的報導:

照雪梨洋報雲,華人善會洪福堂現在埠邊亞力山打地方建成屋宇十間,非比平常。洋人所建之屋,料非易得善良屋客租賃。此十屋宇乃邀請建於砵尼路邊橫巷,坐在華人居寓之中。每屋四大房一廚所,欵式新樣,每禮拜租銀一磅。欲求貸者,過百之衆。故該堂司事者訂定章程,凡助銀最多者則得租賃。於是邀請列墳差頭姓摩,在場觀看。該堂司事人在第一間新屋前窗之內開投暗票,得租此第一間者願出銀二十一磅半,送交該堂作行善之用。每間隨次開票,愈租愈貴,至結尾一間首票願送銀三十七磅五員,皆作行善之助。又聞該堂欲在鄰近建廟一座雲。按 洪福堂乃高要梓友之善會也。 (廣益華報1908年10月24日第5頁“屋業善批”)

這個報導可解讀的不少:

(1) 現在的洪聖宮廟並非原有的洪福堂(或許現在的“要明洪福堂同鄉會”會有原廟的舊照片或圖片保存),因為該報導聲稱“聞該堂欲在鄰近建廟一座”,而現在並沒有舊廟的存在。


(2) 當年洪福堂在舊廟原址(或新購土地)上先建“屋宇十間”作出租用,商業頭腦並不簡單。租金部份既可還銀行的建屋貸款,又可作建新廟的基金,這僅是短期的資金運作;長遠的則是保證了同鄉會的常年經費,這不包括廟宇的經營,因為按當年華人的習慣是廟宇的經營權是有合約式的租讓。

(3) 新建的“屋宇十間”, “每屋四大房一廚所,欵式新樣,每禮拜租銀一磅”,但前提是求租者需交善款給“該堂作行善之用”,價高者得。按這推測,每一間是分別開投,在“新屋前窗之內開投暗票”,故由最初的第一間“願出銀二十一磅半”到最後的“願送銀三十七磅五員”。即使以平均計,共得額外的近300英鎊,建新廟的的前期費用已有了著落。同時為了保證臨場的秩序,“邀請列墳差頭(警長)姓摩,在場觀看”;之所以這樣做,是“欲求貸者,過百之眾”,失望者超過90%。

(4)  文中稱新建的“屋宇十間”在“砵尼路邊橫巷,坐在華人居寓之中”。按廣東人習慣,“橫巷”是橫街窄巷,而現在的洪聖宮廟則在砵尼路與Retreat Street的交叉位置,極有可能不是原廟的位置。

洪聖宮廟重建於1909年(Evening News, 19 May 1909, Page 7),在建成前後,約有100名華人住在Retreat Street。慶祝建成慶典時到場的約有3000華人。1990年再加建成現在規模。

在現在的唐人街附近僅有的華人廟宇除了忌獵Glebe的“四邑廟”外,就是洪聖宮廟了。這兩廟代表所屬的華人都是廣州話同一語種的,卻分成了廣東省粵語地區的兩部份了,都集中在廣東省的中部,後者更為集中。




圖 3-2

“四邑廟”的擬建早於洪聖宮廟10年,實際建成是早了5年(見1904年報導):

光緒二十四年四邑桑梓友設立會館兼在廟堂之用,其廟銜稱關聖帝君殿。1898年初建,連買地及建築共用1377磅9毛。光緒二十九年左右增建輔廟兩座,一稱財帛星君廟,一稱先友大伯公祠,連買地建造共費千餘磅。1904年1月28日夜11點(子時)開光。( “四邑會館 菩薩開光”:“廣益華報”1904年2月6日第5頁)。“四邑廟” 慶祝建成慶典當日,雪梨的華人商店停業一天。

之所以有區別,得從“四邑”及“高明”在廣東的地理位置說起。先看高要及高明兩縣:




圖 3-3

這兩個縣都被撤銷了行政縣,分別成為肇慶市及佛山市的行政區。但在地圖上可以看到這兩個區連結時是能無縫接合的。更有趣的是“四邑”與“高明”地區的中間還隔了個屬江門市的鶴山縣,鶴山在雪梨的華人有多少不清楚,而兩個廟在名義上與鶴山沒有關係,誰也不親也不近。

再說“四邑”,古稱“岡州”,包括開平﹑恩平﹑新會﹑台山(新寧)四個縣份;現在有“五邑”的說法,將鶴山縣也計算在內,恐怕有違曆史的真實。

下麵借用南加州華人曆史學會Chinese Historical Society of South California的一張圖來說明:




圖 3-4

以加州而言,高要及高明兩縣並沒有唐人街,同時相信以這兩縣人為多的唐人街,世界上絕少,澳洲可能是獨一份。

另外不要被兩廟的買地及建築費用作比較,“四邑廟”用去1377磅9先令或許比洪聖宮廟高很多,但洪聖宮廟的地價則低很多。同時“四邑廟”是分兩座來建,以主廟看,有兩縣拚四邑的味道。

八. 窩打魯的教會活動


1895年Campbell St 教會在Botany Rd設臨時性教堂。1897年在窩打魯Botany Rd公立學校對麵建教堂(The Daily Telegraph, 6 Dec 1897, Page 3)。教堂是石片slate屋頂﹑牆體纖維板的木屋Weather-board,寬60英呎,深26英呎,成本是430英鎊。華人傳教士是Rev. Young Wai,由Foster St教會派出。

周容威John Young Wai,增城人, (1847? – 1930),初來澳洲時在維多利亞生淘金3年沒有太大的收獲,反而在長老會Presbyterian Church中受洗且一生奉獻。1875年在墨爾畔的中華宣教神學院Chinese Mission Seminary接受全職訓練,1893年在雪梨Foster Street教堂傳道,1897年再轉到窩打魯的新教堂,之後他在兩個教堂中以每周四個夜間教華人學習英文。1930年月日病逝。



*圖中將Waterloo譯作“花打魯”

圖 3-5


華人習慣將教會稱為“福音堂”,所以英文報紙也將“福音”譯作“Fook Yien” (Evening News, 312 Feb 1900, Page 3)。

九. 窩打魯的種族矛盾和其它資料

以下的一段早期華人報紙摘錄對日一些人來說不算甚麽事,生活習慣而已:

離雪梨三數裏之嘩打魯埠,自有華人雜居以來,其埠名已不雅矣。華人之居此者,除三五商店及木舖廿餘家,其餘則為賭館﹑煙室;然此亦謀生之計,或是消遣之場,事亦平常,姑不具論。惟是該華人不知自重,每為西人笑罵;非西人之好為多事也,實華人之自招耳。西人最重外觀,凡於行街搭車等事,言談舉動須守範圍;而華人則不然,長煙杆﹑燕尾鞋徘徊於嘩打魯埠上。搭車時或抱膝而坐,或檳榔汁隨處亂唾,瓜子﹑花生殼亂飛,入或戲院亦如之;甚至痰涎郭郭,大聲呼叫,種種汙穢羞辱之事,鹹集於華人一身。我等本是弱國人,今又現此等態度,又何怪西人之笑我﹑罵我耶。回憶十餘年前,嘩打魯埠電車有人發議,於車內另設一隅為華人坐立;後經駁論再三,此議不成,此亦幸雪梨人士尚有公理也。茲月前嘩打魯埠影畫戲院,屢見華人羞辱汙穢,迫於院內另間一區為華人座位,華人不服,相率抵製。戲院主人為金錢主義,迫又將華人座位取消之。我華人寄人籬下,本宜入鄉隨俗,略略自重人格,方免外人鄙薄。為何自暴自棄,一至於此﹖中國之體麵,為爾輩掃地盡矣。(民國報1917年1月20日第7頁“嘩打魯埠華人情狀”)

然而回望今天國內的廣場舞大媽,恐怕就不是生活習慣這麽簡單。當然,提高到國格及中國人的體麵,有點道德綁架,但直接影響到其它國人或海外華人就免不了。當代的文明,是在曆史中逐步發展而來,講求衛生也是如此,公德亦一樣,這與“入鄉隨俗”無關,更談不上“寄人籬下”;假如真要說“五千年的古國文明”,難道是沒有任何長進?有網友留言說“政府管不了”,那得看怎樣的政府,純要求的是“愛國”道德標準,那是連自己都愛不了,當“三和大神”好了。


1900年4 月Wing先生夫婦在窩打魯New Masonic Hall開茶會招待14名由70歲到88歲的窮且老的華人,並向各人贈送米 (“Old Chinese at Waterloo”: The Daily Telegraph, 11 April 1900, Page 8)。假如以廣益華報1902年7月5日第4頁所稱窩打魯的華人有300名,那當年在窩打魯缺乏勞動能力華人的比例相當高,難怪1897年教會在窩打魯建教堂了。

十.結語

百多年過去,窩打魯唐人街已然沒有蹤影;代之而起的是更多移民及留學而來的華人生活在附近,僅餘下洪聖宮廟成為曆史文化遺產。遠超窩打魯唐人街原有的規模及人口的地區在雪梨多的是,但能代表華人經濟﹑文化﹑生活﹑習俗的地方卻幾乎沒有(除了假節日外),也包括現時的唐人街。

類似的情況與其它種族差不多,即使是孻卡Leichhardt被稱為意大利區,情況也一樣,這倒是值得研究的。

另外有一個常用詞是“文化侵略”,輕一點是“文化滲透”,又該怎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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