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大選最大的贏家不是拜登,而是她?

woodchipper (2020-11-08 08:06:55) 評論 (14)

2020年注定將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的尾聲,在充滿了爭議和歡呼聲中、在新冠病毒的陰影中,美國即將迎來她244年曆史上最年老(現年77歲)的總統拜登,和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副總統卡瑪拉?德薇?哈裏斯(中文名賀錦麗)。至此,這位即將成為美國曆史上第一位女副總統的賀錦麗,距離權力之巔的總統寶座,僅僅一步之遙。

 

 

 

 

 

手握實權還是甘做壁花:賀錦麗將會是怎樣的副總統?

 

 

美國政治題材電視劇《紙牌屋》在豆瓣上的評分高達9.2。該劇第二季第二集中,男主角弗蘭克?安德伍德曾發人深省地旁白:“現在我距離總統職位僅僅隔著一道心跳聲。然而我並沒有得到任何一張選民投給我的選票。民主製度的價值實在是被高估了”2020年的這次美國選舉,賀錦麗和拜登一起的確是民選出來的副總統。但是,在一定意義上,她與權力的巔峰更為接近,可以說僅半步之遙。拜登的高齡、肉眼可見的精力不濟和現年55歲的賀錦麗業已頻頻顯山露水的強勢和精幹對比明顯。在一定程度上,賀錦麗極其有可能才是這次選舉最大的贏家。未來四年,她隨時可能再進一步接棒拜登,成為美國曆史上的第一位女總統。

 

 

 

在美國即將進入“拜登時代“的期盼中,人們往往沒有意識到,美國其實即將步入”拜登-賀錦麗時代“。甚至可能是”賀錦麗時代“。即使在未來的四年中,賀錦麗一直屈於副總統之位,但是她是否會像彭斯一樣僅僅是總統的輔助和副手?我們可以考慮這樣的可能性:在不久的將來,這位印度和牙買加移民的後裔,將會對美國以及世界政局產生深遠的影響。同在《紙牌屋》第二季第三集中,安德伍德有一段意氣風發的評論:“有兩種副總統,門墊和鬥牛士,你覺得我是哪種?(There are two types ofvice-presidents, doormats and Matadors, which one do you think I intend to be賀錦麗將會是哪種副總統呢?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要從賀錦麗年輕時期的經曆說起。

 

有色族群社區走出的灰姑娘

 

賀錦麗經常提到她的童年和早期的經曆。在她的自傳中,她是一位有色族群社會裏的灰姑娘。她的成長是激勵人心的勵誌故事。她1964年出生在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外國留學生。卡瑪拉的母親沙瑪拉?戈帕蘭來自印度德幹半島東南部的泰米爾?納德邦,在伯克利大學主攻乳癌研究。父親唐納德?哈裏斯來自英屬牙買加,在伯克利大學研究經濟。賀錦麗的母親戈帕蘭就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女性。六七十年代美國的女性印度留學生相對較少。一般情況下印裔女性會在完成學業後會回國、接受父母的包辦婚姻。而戈帕蘭則嫁給了同是留學生的同學,並在賀錦麗出生的那一年拿到了伯克利的博士學位。賀錦麗的父親也從伯克利拿到了經濟學的博士學位並隨後在斯坦福大學任職直至榮休。可以說,她的父母都是美國包容的移民政策以及種族多樣化的踐行者和直接受益者。“教育和知識改變命運“的美國夢在她的父輩這些第一代移民身上得以實現。而賀錦麗的母親本人就是美國黑人民權運動的積極參與者。

12歲之前,賀錦麗一直生活在加州的奧克蘭。這段生活對她日後的價值觀有著濃墨重彩的影響。賀錦麗在競選的曆次演講和回憶錄中,不止一次提到童年的經曆。這個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北部舊金山灣沿岸的主要城市,在當地華人及粵語社群則常稱“屋侖”,這片區域也被稱為“東灣“。這裏孕育了很多美國的名人,例如著名影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湯姆?漢克斯。奧克蘭北邊有著名的加州柏克萊大學。

同時,奧克蘭也是美國二戰之後種族隔離最嚴重的地區之一。有色種族,特別是黑人,大部分都聚居在奧克蘭西南。而白人則居住在城市的另一端。教育資源,特別是公立學校,也根據種族而涇渭分明。賀錦麗上幼兒園的第二年1969年),美國的校車接送計劃(Busing)開始實施了。美國的校車接送計劃致力於扭轉公立學校的種族隔離、實現種族融合和多樣化。這種新的政策鼓勵市區居住的勞工階層與在郊區居住的中產、上層社會的小孩混合入學。作為有色人種社區的賀錦麗因此得以坐校車去奧克蘭地區著名的千棵橡樹小學就讀。在校車接送計劃實施之前,這所學校的白人學生比例是95%。賀錦麗在回憶錄中寫道:“我後來才得知,我們得益於這樣一個反種族隔離的全國性實驗”。

校車接送計劃打破了伯克利的富有白人對於教育資源的壟斷,成就了賀錦麗這樣的有色種族移民的後代。可以說,賀錦麗一家是種族平等政策的直接受益者。同樣也是在1969年,拜登在法學碩士畢業之後取得了特拉華州的律師執照。這兩個遠在千裏之外、互相沒有任何聯係的人,將在40年之後聯手改變美國的政治格局。

 

 

少數族裔女性的驕傲

 

作為一個有色種族的女性,賀錦麗的成長絕非一帆風順。七歲的時候,他的父母離婚,賀錦麗和妹妹在今後的歲月裏由母親戈帕蘭獨自撫養。一個女科學家同時工作養家並獨立撫養兩個女兒,其間艱辛不為外人所知。在她伯克利實驗室的同事和好友們口中,人們普遍認為戈帕蘭是一個具有堅韌不拔的品質的女性,是一個“天生的鬥士“。而賀錦麗恰恰繼承了她母親的基因。在“伯克利價值觀“的熏陶下,賀錦麗對於刑事司法製度的平等以及保護女性被害人早早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她少年時期的經曆更加堅定了她的誌趣。

 

七十年代的美國的學術界,少數族裔的女性常常是被忽視、被歧視的一群人。即使在加州伯克利這樣的平權戰線的前沿,女性仍然得不到和男性同等的尊重和機會。在12歲那年,賀錦麗的母親戈帕蘭競選伯克利的一個教職失利。盡管戈帕蘭非常優秀,但是生物係還是決定將職位授予了一位男性申請人。戈帕蘭申請校方介入進行正式調查,並且將伯克利告上了法庭,然而結果可想而知。隨著石沉大海的消息,戈帕蘭遠赴加拿大麥吉爾大學任職,賀錦麗被迫跟隨母親移居加拿大。數年之後,伯克利再度邀請戈帕蘭回到美國任職。賀錦麗也由此回到美國。這一係列事件導致賀錦麗對於性別不公的強烈反對。

 

有消息稱,賀錦麗對於刑事司法製度的興趣還來自於她的一位高中好友。這位好友曾經遭受繼父性侵。賀錦麗由此感到保護性犯罪被害人,特別是弱勢的女性,具有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此後,賀錦麗先後就讀位於美國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霍華德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哈斯汀法學院。雖然和哈佛耶魯等牛校相比,霍華德大學名不見經傳,但是卻為後來賀錦麗的從政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助力。霍華德大學的“姐妹會“( Alpha Kappa Alpha Sorority)是美國曆史上首個非裔女性組成的互助團體,擁有30萬名成員和數以百萬計美元的預算。姐妹會幫助賀錦麗在美國全國範圍內提供籌款和組織的支持。而她們人手一條象征姐妹情誼的珍珠項鏈,賀錦麗一直佩戴了35年。在哈斯汀法學院時,賀錦麗還是黑人學生協會的主席。從校園到政界,賀錦麗一路高歌猛進。

賀錦麗於1989年畢業並於次年取得了加州律師資格。她是母親的驕傲。戈帕蘭的汽車保險杠貼紙上曾印著一句話:”讓開我的女兒是律師“。2009年,戈帕蘭患癌離世。十年後,賀錦麗競選美國副總統成功。誰又能想到,一個移民家庭的後代、從一個有色人種社區走出來、乘坐政府提供的校車去白人社區小學上學的少數族裔小女孩,有一天能成為美國權力巔峰的人物呢?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麽賀錦麗的勝選被認為是美國女性,特別是有色種族的驕傲和裏程碑。賀錦麗的成功使得人們可以對自己的女兒說:“隻要你肯努力,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想,你可以得到尊重。”

改革者還是兩麵派?

 

賀錦麗擁有女性、印裔、黑人的多重身份標簽。在政界,這些身份是她的極大優勢和資本。她曾是舊金山地區第一位民選出來的女性檢察官、第一位黑人檢察官以及第一位南亞裔檢察官。如今,賀錦麗成為了美國第一位女性副總統、第一位黑人副總統和第一位南亞裔副總統。毫無疑問,她的勝選勢必為美國未來進一步推行種族平等、性別多樣化的政策掃平道路。但是同時,在這些標簽之後,有人質疑她不會推進真正的變革、也無法彌合民主黨內部的分裂。作為牆頭草的賀錦麗被力求推進激進政策的進步派認為太過溫和,又被意識形態溫和的中間派認為“太左“。彭斯在辯論中稱她為”最激進“的民主黨人,而真正的民主黨人又質疑她是否會不能真正為美國的少數族裔老百姓帶來實質性的改變。搖擺不定、立場不穩給選民留下了“機會主義”的印象。賀錦麗是一位身份政治、族裔牌玩家還是一位維持現狀、維持建製的政治官僚?

 

我們可以從她職業經曆、自傳和媒體的蛛絲馬跡中覓得端倪。賀錦麗於2004年至2011年擔任舊金山地區檢察官,於2011年至2017年擔任加州總檢察長。賀錦麗自稱為“漸進性變革的檢察官“。這是一種自相矛盾的說法。檢察官代表的是社會正義,掃除黑暗和不公。賀錦麗需要這些理想主義的表象和話語權來團結、爭取少數族裔、女性以及左派的支持。而另一方麵,政治的精髓在於平衡和妥協。漸進主義不過是另一個版本的維持現狀。對此,賀錦麗深諳於心。

 

她一方麵把自己塑造為人權衛士,在民主黨內辯論中抨擊拜登數十年前反對校車接送計劃的“黑曆史”、反對美國對穆斯林國家的旅行限製、倡導種族平等。另一方麵她又矯枉過正地提出《美國技術移民公平法案》(SB 386),支持對印度裔移民進行傾斜性保護,而對該法案對非印度裔移民(包括華裔)可能造成的打擊視而不見。她一方麵在回憶錄裏自稱堅持程序正義,頂著同僚的巨大壓力決定不起訴被控告殺害警察的嫌疑犯。另一方麵她也拒絕起訴殺死平民的警察,還拒絕利用DNA檢測技術為可能被判死刑的黑人凱文·庫珀昭雪冤獄。在她擔任加州檢察長期間和參議院生涯中,頻頻就一些重要的政策問題改換立場、模棱兩可。這些兩麵派的做法還包括她對死刑和大財團模棱兩可的曖昧態度等等。總的來說,雖然在辯論中賀錦麗展現了她口若懸河的本事,但是缺乏具有凝聚力和統一性的政治靈魂和價值體係。這也是她為何沒能最終成為民主黨支持的總統候選人的原因。但即便如此,在天時地利下,她卻極有可能通過另一種方式達到權力的頂點。這或許也是美國民主製度的又一個阿喀琉斯之踵。

小結

我們在評價某個政治人物的時候,總是傾向於臉譜化:她要麽是個天使、要麽是個惡魔;要麽值得稱許、要麽應該鄙視。賀錦麗的複雜和多麵性無法用這樣簡單的方法來定義。她有著坎坷的童年、奮發的少年、但也一步步成長為多麵的、狡黠的政客。理想主義逐漸被現實的政治權謀所包裹。但是無論如何,她一步一步堅定的、巧妙地走到了台前,成為了美國第二位最有權勢的人。就像她自己曾經接受采訪時說的:“現實生活的大部分事情,總有人需要做出決定,為什麽不讓那個決定者成為你自己?“未來的賀錦麗將決定美國和世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