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三道四(41)再說“秀才認字認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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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三道四(41)再說“秀才認字認半邊”

         大約一年前,曾就北大校長林建華在校慶會上頻頻讀錯字,竟然把初中生都認識的“鴻鵠”(hóng hú)念成“hóng hào”,寫了一篇《由“秀才認字認半邊”說起》。實在沒有想到,最近網上又傳出複旦教授陳果把“耄耋”念成了“毛至”。如果放在一般老師身上,大家可能還不會那麽在意,可這是複旦教授陳果!在一些人看來,這當然是不可以原諒的。

        誠然,北大校長、複旦教授,不該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因為這樣的錯誤與他們頭上的光環確實不相匹配。北大校長曾在事後的“致謙信”中說:他真的不熟悉“鴻鵠”的發音,文字功底的確不好。他解釋,他上中小學時正趕上文革,教育幾乎停滯,使他接受的基礎教育既不完整、也不係統。他表示,努力學習,提高自己,雲雲……。目前還沒有看到1981年才出生的陳果教授的回複,顯然她是不能把這個錯誤歸結到“文革”的!

       於是,我就想再說一說“秀才認字認半邊”了。

        有人說,“秀才認字認半邊”是人們對“秀才”的嘲諷。我不以為然,倒認為這是“秀才”總結學習認字的經驗或體會,也是學習認字的一種方法。傳說的倉頡造字六法,其中之一就是形聲法,而且,在漢字中大約有80%的是形聲字,所以,一般不會念錯字。

          顧名思義,形聲字就是說字的一半是“形”,一半是“聲”。“聲”就是標音的聲符,“形”就是表意的意符。這不僅為後代學者研究古代漢語的讀音提供了材料,還解決了中國文字的標音難題,推動了中國文字的進步,讓中國獨特的方塊漢字流傳千古。可見,“秀才認字認半邊”的背後,蘊含著古代中國人的造字智慧。

        古人的智慧從實踐來。 漢字的造字方法有象形、指事、會意、形聲。我國古代“秀才”歸納造字法為“六書”,除了上述四種外,還包括轉注和假借,但嚴格說來這兩種應屬於用字的方法。

       “六書”是曆代秀才們不斷總結的結果。當我們的祖先從結繩記事這種原始的傳播方式,進化到用語言文字傳播之時,是從最簡單的造字開始的,那就是獨體的“象形”字,象形字來自於圖畫文字,但是圖畫性質減弱,象征性質增強,它是一種最原始的造字方法。它的局限性很大,因為有些事物是畫不出來的。於是,我們聰明的祖先就有了“指事”造字法,這還是屬於“獨體造字法”。它與象形的主要分別,是指事字含有繪畫中較抽像的東西。例如“刃”字是在“刀”的鋒利處加上一點,以作標示;“凶”字則是在陷阱處加上交叉符號;“上”、“下”二字則是在主體“一”的上方或下方畫上標示符號;“三”則由三橫來表示。這些字的勾畫,都有較抽像的部分。這也是人類思維從形象思維到抽象思維的發展過程的必經之路。然而,客觀世界的變化是隨著曆史的發展而越來越複雜的,僅靠這兩種方法造字,遠遠不能滿足人們傳播的需要。於是就有了“會意”法造字,會意字由兩個或多個獨體字組成,以所組成的字形或字義,合並起來,表達此字的意思。例如“酒”字,以釀酒的瓦瓶“酉”和液體“水”合起來,表達字義;“解”字的剖拆字義,是以用“刀”把“牛”和“角”分開來表達;“鳴”指鳥的叫聲,於是用“口”和“鳥”來組成。然後,又有了“形聲”法,也屬於“合體造字法”。形聲字由兩部份組成:形旁(又稱“義符”)和聲旁(又稱“音符”)。形旁是指示字的意思或類屬,聲旁則表示字的相同或相近的發音。例如“櫻”字,左邊形旁是“木”,表示它是一種樹木,右邊聲旁是“嬰”,表示它的發音與“嬰”字一樣;“齒”字的下方是形旁,畫出了牙齒的形狀,上方的“止”是音旁,表示讀音與“止”字相近。(關於漢字讀音問題,現代用的“漢語拚音”,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產生的。語言學家周有光常被認為是 "拚音之父",但他謙虛地說:“我不是拚音之父,我是拚音之子。這是從清朝晚年到今天,一直到今天所有語言學家研究的結果。但我們重新研究了這個問題,重新審視了一下,使之更加完善。”至於古代給文字注音的“讀若法”和“反切法”,就不多說了。)

       自從有了“形聲”法造字,人們繼續總結出了:左形右聲、左聲右形;上形下聲、上聲下形;內形外聲、內聲外形。於是,就有了“秀才認字認半邊”之說。與其說“秀才認字認半邊”是一種學習認字的方法,不如說是一種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的“相似思維”方式。比如古人通過觀測自然的變化,得出那時的“天氣預報”:“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相似論》的作者張光鑒先生在《教育科學與相似論》中說明了,“人們大腦的思維,依賴與其在學習與實踐活動中積累起來而貯存在大腦中的知識單元——相似塊。人們總是先從事物的形式相似入手,然後才去認識事物之間的運動、結構、聯係及功能相似,才能認識到事物千變萬化中那些相對不變的本質,達到對事物規律的認識的。”“秀才認字認半邊”就是人們對“形聲字”規律的認識的結果。

        那麽,話說回來,複旦網紅教授陳果為什麽把“耄耋”念錯了呢?

        魯迅在散文《人生識字糊塗始》一文的最後一段是這樣說的:“說是白話文應該‘明白如話’,已經要算唱厭了的老調了,但其實,現在的許多白話文卻連‘明白如話’也沒有做到。倘要明白,我以為第一是在作者先把似識非識的字放棄,從活人的嘴上,采取有生命的詞匯,搬到紙上來;也就是學學孩子,隻說些自己的確能懂的話。至於舊語的複活,方言的普遍化,那自然也是必要的,但一須選擇,二須有字典以確定所含的意義,這是另一問題,在這裏不說它了。”“耄耋”這個詞,隨著中國步入老齡社會以來,常有人在文章中使用。如果陳果教授在用它之前查查字典,或者就像魯迅說的那樣,“也就是學學孩子,隻說些自己的確能懂的話。”如果陳果教授不說“耄耋”,就說那些“七老八十的人”,也不至於讓自己的人設崩塌。希望陳果教授吸取教訓,記住魯迅先生的諄諄告誡:“先把似識非識的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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