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淨瓶

羊脂玉淨瓶 名博

半緣(47)—— Stage

羊脂玉淨瓶 (2015-12-16 18:24:26) 評論 (79)

 

“我以為你要去波士頓,”何田田側頭看了看他,說:“怎麽找到我的?”

“提前離開了會議,瑞嘉文說你天天都在這片混著,所以就過來找。”離榮深吸了一口氣,隨手卷了何田田的一撮頭發繞在手指上,慢慢地說:“上次給你打過電話後,我發現我真是越來越討厭距離帶來的感覺。讓人覺得很灰心,經常陷入推測中,又無法解脫出來的那種煩悶。我拒絕相信我們之間的距離這麽難跨越,明明就在一個公司上班,怎麽感覺見你這麽困難呢!”

“就為了這個你趕過來找我?”何田田問他:“明天還要趕去波士頓吧,多倉促啊!”

“是,時間實在是太倉促了,”離榮點頭道:“不過,事實上我也喜歡這種倉促的感覺。我不喜歡把出差搞得很悠閑,記得有一次我們在中飯的飯桌上談完事情,然後拚命趕往機場,差點就誤了航班。我還曾經在一個星期內跑了五個地方,中間還會見縫插針地去玩一玩。也許是一個人太孤獨了,越忙時間就過得越快。”

何田田靠在他懷裏很專心地吃甜筒,身後的這個擁抱並不緊,但是非常溫暖舒適。她盡量不讓自己去想太多的事情,把這一刻綿延得長一點。

“你怎麽不說話?”離榮在她耳邊說:“見到我,你好像一點也不激動,也不是很想見到我,是麽?”

“我給你看點好東西。”何田田打開手機,翻到一個相冊後遞給離榮。離榮皺著眉頭看了幾張:一隻死鳥,一坨狗屎,一根被人丟棄的雞骨頭,割斷線的公用電話,被拍死在窗台上的蒼蠅,一棵被鋸斷的樹。。。他忍不住說:“你這是什麽惡趣味?”

“我跟瑞嘉文有個很棒的傳統,那就是分享自己見到的最醜陋的東西。”何田田慢慢地解釋道:“他說看到當他惡心的東西,就覺得拉我下水一起惡心,然後情緒會好一點。可惜,在這片沒有找到醜,連乞丐都懂莎士比亞。。。。”

“你別打岔,”離榮打斷她的說話,盯著她看,說:“回答我前麵的問題。”

何田田安靜下來,低著頭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離榮拿過她手裏吃剩下的甜筒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裏,淡淡地說:“我來,還有一個原因。你老公,打了個電話給我,說想跟我談談。”

何田田猛然抬頭看他,問:“他找你了?什麽時候?”

“昨天下午,”離榮麵無表情地說:“我對他說,沒有什麽可談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找你,”何田田疑惑地說:“我離開之前,他還催促我回去就跟家裏人談,然後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的。”

“我想他是後悔了,”離榮的嘴角彎了彎,說:“生氣的那段時間,自然會有比較極端的想法,冷靜兩天後又不一樣了。田田,我說過,真到了這個時候,你的想法也許會改變。你這幾天都想什麽了?是不是也後悔自己那一時衝動?傷筋動骨,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容易。”

“我覺得我對不起了你們所有的人,”何田田用手撐著膝蓋,臉埋在胳膊之間,很挫敗地說:“他說我不配做Alison的媽媽,我哭了好幾天,我覺得我已經很盡力了。”

“他不該這樣說你,”離榮伸手把她拉過去抱緊,說:“你要不配就沒人配了。還有,別把責任拉到你一個人身上去。我上次就說過了,都是我強迫你的,跟你無關。是因為我的自私,讓我成為破壞你平靜生活的那個因素。第一次見你時候,你是一臉陽光的樣子,可是現在,我總是讓你哭。”

何田田看看他,說:“不完全是這樣的。”

離榮轉開頭去看草坪上的人群,何田田拉起他的手放到心口,問他:“跳得快不快?”

離榮感覺了一會兒,點點頭。

“人都是很貪心的,”何田田依舊捏著他的手沒放開,說:“每次看到你我都心跳特別快,你說痛苦吧,可我又特別喜歡這樣的起伏波動。感覺到自己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的一種情緒,覺得很幸福。”

離榮對她笑笑,說:“我也是。”

“其實我對出差,是又害怕又喜歡,”何田田下意識地拉著離榮的手,說:“一個人孤獨的時候,尤其是晚上特別安靜的時候,我常常覺得害怕,好像,好像能聽到自己心裏最真實又是我最不想聽的話。”

“聽人說過這句話嗎?The truth speaks to us from a peaceful place. Gotta set the stage to hear it.”離榮對她說:“你總是在害怕,其實真的不用,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更不用。”(真相會在一個最寧靜的地方對我們說話,需要給它搭一個舞台才能聽到)

何田田搖搖頭:“沒聽過。”

離榮沒再說話,隻是從身後抱著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夜色慢慢地降臨,草坪上的人群漸漸散去,小攤販們依舊興致勃勃地在路燈下吆喝他們的買賣。何田田覺得,蒙特利爾的小攤販跟別處不同,他們似乎並不是在艱難地討生活,而是純粹地尋找生活中最本質簡單的快樂。每做成一筆買賣,他們就跑去隔壁攤位上買一杯威士忌或者紅酒,越喝越嗨。

“他對我說,他是個傳統的男人,你也是個傳統的女人,你們是合適的。”離榮突然把何田田拉起來慢慢地走,說:“所以我是在害你,會讓你痛苦一輩子。”

何田田的腳步頓了一頓,離榮接著說:“我告訴他,一個有用的男人,要照顧他的女人,讓她能安心跟著他,讓她能依靠。他不信我能做到,田田,你信不信我?”

離榮沒等何田田開口說話,直接就把她拉進懷裏吻住,從緩緩地撩撥,輕柔地示愛,到夾裹著赤裸裸欲望的吞噬。在夜色的庇護下,在一陣陣既微涼又燥熱的晚風裏,何田田能聽到他低沉的呻吟,好性感。

何田田心裏糾結得無法自處,可是在這纏繞糾結裏,卻又無端端生出一種幸福感來,她不知道這樣的心情,會不會有人能懂。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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