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淨瓶

羊脂玉淨瓶 名博

橙黃橘綠(32)—— 各種煩惱

羊脂玉淨瓶 (2014-03-31 17:31:13) 評論 (24)



瑪麗亞的第一次促排卵,卵巢刺激過度,不能在當月完成移植。

知道消息後,她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半天沒動,方一瑋沒心沒肺地扒在她懷裏睡得昏天黑地。我打電話給了我以前的一個同事,她有這方麵的經驗。問過後,我的情緒好了很多。我告訴瑪麗亞,我的同事當年就是她這個情況的,休息了一個月後再移植,結果一下子就是雙胎。

姚阿姨知道這件事後,讓我跟瑪麗亞商量,可以考慮住到我家裏來。我想了想,確實是個很好的主意。

於是我向瑪麗亞和他老公說,我媽已經回自己家去了,我有空的房間。姚阿姨很會做飯菜和補品,可以把我跟她一起照顧了。本來麽,瑪麗亞夫婦在這裏沒有親人,他老公開店就已經很忙,到時候還真找不到人來照顧她。瑪麗亞聽了後,抱著我哭了。我說你哭什麽哩,要給我看方一瑋的,而且我不給你錢的。

而我們這邊正忙這個事情的時候,蔣忻那裏也出了點問題。

實際上我已經注意到他情緒有些不對勁,可一直沒有時間找他來細問。這天,終於被我抓到蔣忻的一個空當,他才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了一遍。

蔣忻是家裏的獨子,三年前出櫃時跟家裏鬧得不可開交。在斷絕了關係這麽久之後,他家裏人再次找到他,依然想要他去相親結婚生孩子。其他的都好說,他奶奶那裏他實在拉不下臉,他說他奶奶差點給他跪了。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蔣忻告訴我的時候,一直在哭。這種事情,他奶奶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他們家以後沒有後代這件事。把家裏的老人搞成現在這樣,蔣忻心裏特別難過。

我問他:“黎斌怎麽說的呢?”

“他說,我們現在也有點積蓄了,他想申請投資移民,到國外對我們這樣情況的人更寬容的地方去生活。出去了之後,再領養一個中國的寶寶,跟我姓蔣。”

“那你怎麽想的呢?”

“我不想出去。”蔣忻抱著頭說:“我跟他不一樣,我沒有一技之長。我們又沒有富到可以出國去開酒吧的程度,到了外麵,我除了低頭打工,還能幹什麽?況且,領養孩子並不容易,跟我沒有任何血緣的關係的孩子,我家裏不會認的。”

“我也不想你走。”我很老實地說:“你要走了,我可怎麽辦啊!你有沒有想過,通過現代的科技,找一個代孕的媽媽,生一個你自己的孩子呢?我這些天一直在陪瑪麗亞做試管,受精卵可以冷凍起來的。這樣的話,你能解決家裏的問題,也不用真的去結婚。”

“我想過的,了不起多花點錢。可是黎斌他現在想移民的願望很強烈,我家裏人過來的時候,說了太多惡毒的話,他受不了了。”

我跟蔣忻對視了一眼,都沉默了。

他現在麵臨著很嚴峻的問題,家裏的壓力,黎斌的壓力甚至還有社會的壓力。蔣忻是個很感性很重情義的人,兩邊都是他愛的人,他誰都不能取舍。

我伸手把他抱進我的懷裏,他也伸手摟住了我的腰。我們兩個,曾經這樣相互依存過,都以為當時已經是人生的低穀了。可我真沒料到,原來沒有最低,隻有更低。我舍不得蔣忻走,這些年來,他對我的意義早就遠超了朋友。我不能沒有他,尤其是像現在這種時候。

“要不,先申請著。拿到了身份先去看看情況再說?”我低聲道:“代孕的事情也一起辦著。我幫你去問問康舟,他在南麵北麵都有不少路子,也許他能有辦法。”

蔣忻在我懷裏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申請起來也不會那麽快,還有時間再考慮。隻不過,我覺得他一定會走,而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都會說,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可等到了時候,不知道也一定要知道。

我找了康舟,問他有沒有辦法。他說當然有,先找到捐卵子的人,再找代孕的。蔣忻是南方人,不如找個北方姑娘,距離遠些孩子往往質量高。他答應我,找他沈陽的那些朋友問一下。


 

瑪麗亞一直說方一瑋會給她帶來運氣,果然,移植之後四個受精卵胚胎成活了兩個。醫生考慮了她的具體身體條件,減了一個小的,希望剩下的那個長得更好。

我們所有人為了這件事大肆慶祝,在因果炫關門後留下來狂歡。我把方一瑋扔給了姚阿姨,可畢竟在喂奶,我不能跟他們一起喝酒。

本來大家都挺高興的,可聊著孩子的事情,又讓黎斌跟蔣忻爭執起來了。他們兩個喝多了,都不肯讓,最後黎斌摔了門走,蔣忻拖著我不讓我追。

大家散了之後,我跟康舟把蔣忻弄進辦公室,讓他睡沙發湊合一晚。我問康舟沈陽那邊有消息沒有,他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康舟也喝了不少,說頭疼,讓我給他泡杯茶。我拉著他到外麵坐下,我燒水泡茶收拾桌子。

康舟看著我做事,突然說:"我在沈陽有個大學生,今年五月就大學畢業了。人各方麵都不錯,我已經問過她,她說考慮好了給我回複。"

"你有個大學生? 什麽叫做你有個大學生? 家裏的親戚?"

康舟看了我一眼:"你是真不懂還是怎麽的?"

我突然就明白了。難怪康舟這些年一直跑沈陽,我以為他是去進紅酒。

我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於是低頭不語。

"她是我的那些朋友介紹的。那天我被他們灌多了,醒來就已經那樣,我看她挺可憐的,又是第一次,就給留下來了。"

我抬頭看他,康舟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握著茶杯,若有所思的樣子。其實沒什麽不好理解的,這些年我也不相信他是一個人過來的,隻不過他一貫很注意隱私保護,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她長得挺像你的。"康舟低聲說。

我一聽這話,臉上掛不住了,把手裏的碟子往池子裏一摔,啪得一聲響。

"聽我說完,行不行啊?"

我索性跑到他麵前坐下:"說,我聽著呢!"

"你一來,我就喜歡你。你是我喜歡的類型,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都喜歡。不過,我這個人做生意挺認真的,所以我從來不跟自己手下的人有什麽糾纏不清,不易於管理。"康舟喝口水,接著說:"慢慢地,我看你對我也有點感覺,曾經想過,讓你跟著我,辭職別幹了。我找了一天想跟你談判,那天輪到你開沙拉吧,要比別人都早來。"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背對著我,從製冰器裏拿冰塊。我看著你一個人搬了七大盒冰塊,沒找人幫忙,沒吭一聲。我突然就明白了,你不會答應我的。你要想做這個,真不必跑到我這裏來吃這份苦。我沒敢跟你提,怕你當場翻臉就辭職不幹了。"

"每次我送你回家,都在你樓下抽根煙。看著你窗戶裏的燈光,我就想,如果我上去,你不一定不願意。可你要的我當時給不了。如果我隻圖個新鮮好玩,也許我也就上去了,但我是希望將來能有機會和你認真的,所以不想把路給走絕了。"

我聽他這麽一說,倒也無語。我一直覺得自己特別有誌氣,寧可吃苦不願意丟節操。但現在看看自己,連哭都哭不出來。真不知道我的命運怎麽想的,當初跟康舟是做小三,現在跟方澄易還是做小三。wtf!!!

我問他:"那你就沒想過真的跟人家好麽?"

康舟可能是頭疼得厲害,他一直在揉太陽穴。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要再找一個,怎麽也要找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吧? 再說,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怎麽回事。她也未必就看上我,隻不過缺錢。"

說實話,我挺失望的。我喜歡康舟,是因為他很尊重我們,讓我覺得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可現在揭開了麵紗,才知道,都他媽一樣。

我心裏升起一股子怨氣,拍了桌子起來,繼續去洗我的杯子。康舟知道我不高興,沒吭聲。

我想到我朋友的媽媽說過的一句話: 無論是什麽女人,一生都他媽是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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