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人類的科技文化進步有多迅猛,人類似乎一代一代周而複始地重複著同樣的人生艱辛。 生老病死,柴米油鹽,我們的艱苦,父輩祖父輩都嚐過,隻是換了個方式而已。
我爺爺的籍貫是惠安的土寨村。 因了爺爺,我們才成了惠安根的安海人。
我很後悔早年沒去惠安看看。那時候,我記得心裏有幾分看不起惠安,覺得那個地方土裏土氣,沒文化。盡管也聽人說惠安人特別是惠安女人特別的能吃苦耐勞,當時並沒有能夠提起我的興趣和自豪感。
爺爺是家中長子,底下有兩個弟弟。
爺爺的大弟弟,也就是我叫二叔公的,長的精幹,還煉就了一身好武藝。他南拳打得很好,什麽劈磚斬石的也都幹過。小時候我親眼見他在我家廳堂裏練武,真的跟香港早期武術電影裏看的差不多。我的兩位堂叔叔也都跟著練了一身好武藝。
大概上麵有大哥擔待著,二叔公從年輕起就風流十足,也不怎麽負起家庭的責任。後來居然還玩起槍來了。結果擦槍走火打死了村裏的幫派頭子的親戚。
這下禍闖大了。二叔公沒幾天就落入了幫派的手裏。
碰巧奶奶認識那幫派頭目的妹妹還是小姨子,兩人好象還是結拜姐妹。奶奶也很果敢,憑著這麽一層關係,親入虎穴為小叔子說情。
人是放了。不過惠安也呆不下去了。那幫派還揚言再來。於是二十五歲左右的爺爺,肩上挑著一個擔子,一頭坐著他深愛的母親我的曾祖母;另一頭坐著年幼的大女兒,我的大姑,連夜離開了土寨村。
一家人跟著爺爺南下,路過安海這個小鎮,爺爺看上了這塊寶地,就帶著全家住紮了下來。
爺爺此舉,也就決定了父親和我的命運。
在惠安的時候,爺爺是個石匠。到了安海,打石大概賺不了多少錢了。於是爺爺開始轉行學起了補牙。 爸爸和我說過,爺爺奶奶由於時代的限製無法上學,沒有文化。但是爺爺心底對讀書始終有著渴望和景仰。聰明能幹的他假如能有讀書的機會,不知能做出多少了不起的事來。 完全白手起家,靠著自學,爺爺成了鎮上出色的牙醫。
由於爺爺起的頭,後來我的二叔公,二叔公的兩個兒子,我的大姑和大姑丈和大表哥等都相繼學起了補牙並把它當成了長期謀生的職業。
爺爺有個小弟弟,也跟著全家到了安海。到了安海後,不知通過什麽途徑沾染上了鴉片,上了癮,人成了個廢人一般。
爺爺個性很強,脾氣很大。知道了小弟弟這般境況後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關在了我們安海老家的閣樓上。
那個閣樓其實空間滿大的,我還有印象。小時候上去還覺得挺好玩的。有一回奶奶養的貓還在上頭生了三隻小貓。
少年氣盛的三叔公被大哥關在上頭,又喊又叫的掙紮讓人聽了難受。 爺爺就是不妥協,不理他。奶奶心腸軟,天天把飯菜端上去伺候他吃。
不知三叔公在上頭被關了多久,好象是以月算的。等他從上麵下來了以後,他的煙癮就煙消雲散了。
這些事情,大都是從爸爸那裏聽來的。
三叔公恢複正常了以後,家境也不是太好。爺爺聽說金門生意好做,就為這小弟弟整治了一整套的補牙器具,傳授給他這門謀生的技能,並親自送他到金門去討生意。
不料,海峽兩岸長期分離,兄弟一別竟成訣別。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大概八零年代中期,三嬸婆從台灣找家找到了安海。她回家的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人世了。三嬸婆一進家門,一個撲通就跪倒在爺爺的像前大哭起來。
她告訴奶奶,告訴爸爸和眾親人們,假如不是這位威嚴而又慈祥的大哥,她的先生早就是廢人一個。
三嬸婆帶了許多東西來和家人分享。包括什麽電視機,項鏈戒指什麽的。她說這點東西,報答不了大哥恩情的萬一。
(爺爺的故事講不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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