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損物 ★ → Handle with EXTREME Care

DueProcess (2007-03-06 07:23:21) 評論 (81)



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起,我媽把飯做好後,自己再餓也不肯動盤子裏的菜,實在支撐不住就用筷子輕輕從盤子邊緣夾一小塊,或者滿冰箱找其他可以吃的東西。我覺得奇怪,問“媽你幹嗎?” 她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說是怕我爸回家後盤子裏精心擺放好的菜變不好看了,影響他的食欲。我說,那你每次擺兩盤不就好了,一盤自己吃,一盤給我爸留著。她又說怕萬一我爸不夠吃。其實那麽多的東西,我爸就是頭大象也吃不完,我媽卻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為那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寧願自己暫時挨餓。我爸回家晚的時候我等不及便會自顧著吃起來,我媽鼓勵我吃東西,但總是在我一邊吃的時候下意識的一邊不斷整理盤子裏的菜,好讓我爸在一進門那一刻可以看到整齊的食物。我曾經自以為是的指責我媽做得過分,但是她這下意識的動作自己並不知覺。

一次我媽出遠門,家裏種的君子蘭開花了。我爸拿著照相機在花前照個不停,平時這些花他是連看也不看的,我於是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我媽盼花開很久了,既然錯過了花開就讓她回家看看照片也好。我媽種花但很少談花,但我爸憑著感覺能知道我媽對哪一株最喜歡,對哪盆花最期待。同是和我媽朝夕相處的我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長大之後才體會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吧?心裏裝了別人,為他牽腸掛肚,不知不覺他的好就在了你的好之上。如果隻能買一樣東西,你買他喜歡的也不買你需要的。他吃飽了吃好了你才能飽足,他高興了你才高興。你流血保護他從不知道疼,看他受傷你卻疼得難以忍受。

有人說男人不能慣,慣壞了就適得其反被反咬一口。也有人換一種方式說女人隻有學會愛自己才能愛別人。其實正是因為人都沒學會愛別人才逼我們不得不先愛自己。都能像
O.Henry的經典“The Gift of the Magi”裏的男女主人公一樣愛別人的話,世間除了那種陰錯陽差的巧合也就找不到茶餘飯後的故事了。在這樣忍不住不去愛,又在保護自己的必要下的矛盾中,才產生了那麽多不幸的女人。

我媽是幸運的吧,因為我爸是值得她愛的。但是在我身邊的很多女人卻總是不幸的。前幾天聽我妹在電話上一反常態地號啕大哭,那聲嘶力竭的扭曲的成人哭聲,讓我心疼得真的都不想活了。好在她還有我這個姐姐,可以盡情地放開自己不顧形象地哭。昨天和一個好友通電話,那麽樂觀豁達智慧的一個女人,竟然也為了心愛的男人不小心把心傷了。隻忍不住哭了一聲,雖然她很快收斂,但是我聽得清清楚楚。這一聲,音雖不大,入耳卻驚天動地,因為是這樣一個女人哭出來的。通話時太陽剛剛落下,我在沙發上坐著,真實地感覺到迅速包抄上來的夜色,心底裏湧上來的是讓我透不過氣的絕望,那種無能為力,渴望解鈴卻非係鈴人的絕望。

還有憤怒。能讓一個成人哭到這種地步,是那錐心刺骨的痛啊,痛徹心扉。不知怎的想起那英的那首《白天不懂夜的黑》。那些擁有白天的男人,如果能夠真正了解女人心裏這種不可承受之痛的十分之一,傷人的時候會這樣隨意而不經大腦嗎?這裏指的甚至不是女人的單戀,而是男人自稱自己需要並珍惜的感情。

是,有人犯賤。那是因為有人不配,配得了,有人的付出便成就了。有人尊重珍惜自己的另一半,那些人眼睛裏才能看到自己的愛人;有人不懂得起碼的愛和尊重,眼裏看得到的便隻是變相的妓。雞生蛋還是蛋生雞(no pun intended),Why don’t all you smart people enlighten the 七葷八素out of me?妓女愛上了嫖客,就注定要把一腔熱情沉到江裏頭,因為拱手奉獻便輕賤了自己,何苦來呢,杜十娘,何苦來呢,那其實已經一貧如洗的嫖客?
 

我結交的朋友男性居多,因為我是自幼在男孩子堆兒裏長大的。但讓我欣賞欽佩的人卻多是女人。她們或許外表柔弱,骨子裏卻堅強不可催,身體裏為了愛的人蘊藏了無窮盡的能量,用之不竭。有時候覺得愛一個人到了……媽呀,“天盡頭”,轉首又會發現原來還可以愛的更多,再更多。這種竭盡身心的愛讓你毫無選擇不得不形意處處為他而動,這種愛遇到了值得寄托的人,愛的本能才得以和自私的本能合而為一,愛他就是愛自己。

女人的愛像荒原上的草,蔓延開了便不可收拾,燒不盡,吹又生(可是,如果實在想扼殺,總還是有辦法的)。女人心卻是世上最柔軟的東西。無論是怎樣被觸動的,這一秒的心已經不是前一秒的心了。從小到大,我們的心不斷地被碰觸,被塑造成各種各樣的形狀,錯失毫厘,便差之千裏。

所以我們不斷武裝,給心匹配厚厚一層一層又一層的盔甲。可是它卻不爭氣地一直想動。一旦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可笑那層層盔甲便成了純粹的裝飾,在瞬間脫落瓦解,心便孤單的赤裸的曝露在外任憑宰割。小心啊!宇宙萬物間沒有比這更柔軟易損的東西了。懇求那些將心打開的人,不管你懂不懂得至它於何處,多些憐憫吧,輕輕地再輕輕,輕拿輕放,下手留情。